李文汉依然双手抱在胸前,来回地踱步,说道:“从明天起,大家就不再走家串户了,该联络的人都联络了,我们得赶快把成分划出来,不要让大家心存疑虑。”
李宝才问道:“队长,我们这些天走家串户对各家的情况掌握的更加清楚,现在就是得有个依据,划分起来也容易些。”
“划成分简单地说来,依据土地占有、是否劳动、有无剥削这三大标准,划分为地主、富农、中农、贫农、雇农等不同的阶级。”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划分?”
“我想今天就开始,但张皮匠还在家里养伤呢。”
“我去他家里再看看,如果能坚持就让他参加会议。”
“那也行。”
李文汉硬是把心中的焦急压得风平浪静,看不出一点破绽。其实,他想快刀斩乱麻般地把李家窑的土豪恶霸扫平,不再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造谣生事。
李宝才带着三个农会委员来到张皮匠家,张皮匠躺在炕上下不来,看到他们进来后,挣扎着打了个招呼。李宝才问道:“张副主任,感觉伤好一点了吗?”
“好是好点了,你看看腿上被狗牙咬的这几个洞,啥事才能长好?”
“你坚持每天涂红药水消毒,回头我给你再开点跌打损伤的药,过不了几天就能下炕。”
“嗨,你说我这倒霉的,活了几十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狗咬了。”
李宝才笑着说:“你也别想太多了,其实是人咬人,不是狗咬人。”张皮匠听出了李宝才的话外之音,不住地点头。
“今天,李队长说要咱尽快划分阶级成分,你能行吗?”
张皮匠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只要我张皮匠还有一口气,绝不会给大伙掉链子。我就是爬着到学校,也要参加会议。”
几个人听到张皮匠掷地有声的表态,个个都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李宝才笑着说:“也别让你爬着去了,我们把你抬过去。”说完,赵长顺就从家里找来一块帆布,搭在两根木棒上,真的把张皮匠抬到了学校。
李文汉看到大伙把张皮匠抬过来,眉开眼笑地说:“李宝才,你们真行,居然把张副主任给抬过来了,有你们这样雷厉风行的一支队伍,我就很放心。”几个人都听不懂李文汉说的“雷厉风行”是什么意思,总之是表扬的意思。
李宝才说:“张副主任是个铁汉子,没有半点推辞,坚决参加会议。”
李文汉哈哈大笑起来,说:“李家窑这个偏僻的山村里,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那好,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也不耽误时间,现在就开会。”
会议开始,李文汉首先说:“中央颁布了《中国土地法大纲》,建立了废除封建性及半封建性剥削的土地制度,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土地制度。但对于怎样划分阶级成分,并没有提出明确的标准和方法。
由于各个地方的情况不一致,情况也复杂多变,所以,到底怎样划分阶级成分,还得坚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的原则,完全由群众说了算,咱们农会是群众选出来的代表,说白了就是农会要拿出意见来。
昨天,我把李家窑的情况也向上级进行了汇报,上级给我们也提出了参考的原则:一是掌握土改前三年各家的经济情况;二是掌握有没有剥削和剥削的程度,但凡有雇工、出租土地、高利贷都是剥削。不参加主要劳动、生活来源主要靠剥削的就是地主;有剥削、但是家里有人参加主要劳动的就是富农;土地为人均土地左右,不剥削人也不被人剥削的就是中农;被人剥削、自己有少量土地的就是贫农;被人剥削、自己没有土地的就是雇农。”
李宝才听完李文汉的讲话后,激动地第一个站起来发言:“虽然咱村的实际情况也很复杂,但群众的眼睛是最亮的,一切由群众说了算,是什么成分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都明摆着呢!”
李文汉说:“宝才同志说的好!一切由群众说了算,在座的大伙是代表群众的,阶级成分该怎么划,就由大伙说了算!既然是这样,下面就由宝才同志组织划分阶级成分。”
李文汉的话还没落音,李宝才兴奋得满脸通红,他清了清喉咙,说:“李队长刚才也说过了,划成分让咱们农会说了算。依我看,村上的贫雇农和中农容易划分,也占大多数。要不咱先把地主和富农划出来,剩下的就很简单了。”
张皮匠靠在床上,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洗耳恭听李宝才的发言。等李宝才说完后,他立即接上了话茬:“宝才主任说的对,从难到易划分,把最难啃的硬骨头先啃下来,就越往后越轻松,我完全支持!”赵长顺、李高阳、王海全依次表态,支持李宝才提出的工作方案。
李宝才说:“自从王保长死了后,李老三就成了咱村的第一号地主,大伙看呢?”
“说得对!”赵长顺第一个同意,“李老三房屋土地最多,又雇长工又出租土地又放债,还开着买卖,数他最有钱。”
“同意!”“说得对!”大家都没有异议。
“第二号地主应该是张老六,他只出租土地,家里没有人参加主要劳动。”
张皮匠说:“张老六以前不过是李老三的一个狗腿子,不知怎么地,后面开始做些小买卖,倒腾了些土地,出租给别人专收地租。要我说,排第二的应该是闫老二。”
李宝才幽默地说:“该不是人家的狗咬了你,公报私仇吧?”
本来是个玩笑话,张皮匠却当真了,急着说:“我可是说话有根据的,不是信口开河。闫老二家里有上百亩土地,雇了3个长工,家底子比张老六殷实多了。张老六排第三还差不多。”听了张皮匠的一番话,大家都觉得他确实说的有道理,没人再吱声,都没有意见。
“该轮到李保长那老东西啦!”王海全呲牙咧嘴地说,“那老东西跟李老三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子出气,利用职权侵占土地几十亩,顿顿有小酒喝,生活水平全村数一数二!”
王海全接着说:“张大山的大儿子那年逃荒到内蒙做皮毛生意,老二、老三在家务农。家里10口人,50多亩地全自己种,老二和两个大孙子都参加劳动,雇着1个长工。”
李宝才说:“他家有人参加主要劳动呀,应该算是富农。”
王海全粗着脖子叫起来:“那太便宜他了,他大儿子的钱挣老鼻子多啦!他家柜里装的都是现大洋!论有钱,论生活水平,李保长也比不过他!”
“说得对!张大山的确是个大财主!”李高阳也喊起来。
“同意!”“同意!”赵长顺和张皮匠也喊起来,他们有的看着张家生活好眼红,有的和张家有过节,但是都愿意多划地主,好多分胜利果实。
“既然大家都同意划地主,就划地主吧!”李宝才最后作了结论。
赵长顺听着大家激烈地发言,心里默默地想着李家窑的有钱人,等大伙都不发言了,他突然冒出来一句:“王小平家里还开着坊,雇着2个人打油,应该也算剥削,他家有钱,生活好。我看应该也算地主。”
“他家总共8口人,共有30亩土地,都在自己种,人均土地跟其他人也差不了多少。要不然就划到富农吧?”张皮匠说。
赵长顺据理力争:“王小平家虽然地不多,但有钱呀!还是剥削咱穷苦人,还是划到地主,当然是实力最弱的地主。”
大家一直讨论到深夜,才把全村125户人家划分为地主、富农、中农、贫农、雇农五类,最终的结果是:地主10户,是李老三、闫老二、张老六、李保长、王小平等;富农15户,是李东阳、王麻子、李长生、郭太安等;中农30户,是杨一文、张站魁、吴刚等;贫农60户,是张忠、李宝才、李苍山、李中友、张皮匠、王海全等;雇农10户是赵长顺、李高阳、老田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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