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盛夏时节,牲畜膘肥体壮,牧民们就着手准备举办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会。早在驯马的时候,萨图尔就告诉过李宝虎,让他好好练习骑马,争取参加今年的那达慕大会。听到举办那达慕的事,李宝虎感到很新鲜。他好奇地问萨图尔:“什么是那达慕大会,会不会像是我们汉人的唱大戏啊?”
萨图尔回答道:“那达慕是蒙古族历史悠久的传统节日,是牧民为了庆祝丰收而举行的文体娱乐大会,一般在每年七、八月牲畜肥壮的季节举行。那达慕大会上有摔跤、赛马、射箭,还有蒙古棋艺、歌舞等。那达慕是牧民心中最重要的娱乐活动,由于牧区地广人稀,亲朋好友互相见面很不容易,举办那达慕大会时,他们身着节日的盛装从四面八方赶来。”
在开幕的那天,参赛的选手和观众陆续倒来,萨尔图和李宝虎早早地等候在赛场边上。自从李宝虎成为马倌就一直在草原上待着,再也没有机会见过一起来的同乡。当他看到嫂子王兰香和乡亲们时,激动的热泪盈眶。其实,就在李宝虎到来之前,王满福早就知道了他参加那达慕大会的消息,乡亲们都为他能参赛而感到自豪。
帖木儿是参加那达慕大会的种子选手,摔跤、赛马、射箭、棋艺样样精通,但最为拿手的是射箭,连续保持了十年的冠军,无人能破。王兰香的心里也很激动,她不但要为李宝虎和帖木儿加油助威,更重要的是想看到帖木儿在比赛中的精彩表演。
开幕式上,整装待发的几十名骑手如壮士出征一样静候在赛道前,王兰香和乡亲们努力地在骑手中寻找李宝虎,他被夹在马队的中间,昂首挺胸,目光注视着前方,似乎随时等待着号角长鸣。比赛开始时,骑手们一字排开,个个扎着彩色腰带,头缠彩巾,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赛马的起点和终点插着鲜艳的彩旗,当骑手们听到号角声后,便纷纷飞身上鞍,扬鞭策马,一时红巾飞舞,如箭矢齐发。
一开始,卫冕冠军苏赫巴兽的雪青马就窜到了最前面,帖木儿的白龙马紧随其后,大家都激动地为他俩呐喊助威。然而,还没过几分钟,李宝虎骑的枣红马也像一颗飞速的子弹窜了出来,紧紧地跟在苏赫巴兽的身后,王兰香兴奋地站起来大声呼喊加油,把周围的牧民的目光一下子吸引了过来。那时那刻,牧民们才发现赛马队伍里有一个汉族小伙子,李宝虎的枣红马似乎也听到了群众加油的声音,越跑越快,不一会就地超越了苏赫巴兽的雪青马,观众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呐喊加油声此起彼伏,王兰香为李宝虎捏着一把汗。
就在比赛进行得最为紧张激烈之时,李宝虎的枣红马突然一个“倒栽葱”,人和马瞬时摔倒在地上,苏赫巴兽的雪青马快速超越了过去。帖木儿眼疾手快,看到李宝虎的马跌倒后,立即来了个悬崖勒马,白龙马跑出了赛道。然而,后边跟来的几匹马由于躲闪不及也栽倒在地上,一时间比赛的场面混乱不堪,吓得王兰香一下子用双手蒙上了眼睛,痛苦地哭喊起来。
突发事件发生后,赛马只好暂时中断了,工作人员迅速冲进了赛场,营救摔倒的人和马。不幸的是李宝虎满头满脸全是血,怎么叫都叫不醒来,汉族小伙被摔死的消息很快在人群中传开了。他的那匹枣红马也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站不起来。王满福带着乡亲们也冲进了赛场,把李宝虎抬了出来,李郎中把他的眼睛掰开看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赶紧抬回去吧!”乡亲们把他的遗体带回了驻地,王满福按照家乡的风俗习惯为他举办了简单的葬礼。
李宝虎去世后,王兰香的心里觉得很空很空,看着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一个一个地离开自己,真的不敢相信上苍是如此地不公平。她整日里以泪洗面,常常痛苦地自责,没有尽到一个嫂子的责任……
那达慕大会后,地里的庄稼也到了成熟的时候,王满福组织大伙准备装粮的口袋。他特意从帖木儿那里找来了羊毛,分发给大伙编织毛线口袋。王兰香曾经在家里也编织过毛线口袋,但现在她动不动就把针扎在手上,满手的伤口。王满福知道她心神不宁,就照顾着让她干点其它的活儿。
那段日子里,她总是心事重重,寝食不安,动不动就想起家人,特别是丈夫李宝才,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睡不着觉,几乎没有信心继续活下去。乡亲们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都过来开导她,劝慰她,希望她尽快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来。就连帖木儿也过来看过她,还给她带来了羊肉、马奶等,耐心地安慰她振作起来,坚强地面对现实的生活。
秋收正是拉开了帷幕,也许是地里上了羊粪的原因,庄稼长得出其地好,尽管大伙干得很累,但心里却美滋滋地偷偷地乐着。渐渐地,王兰香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自己的心事,一天从早到晚都在地里忙乎着。那年,粮食的产量远远超过了预期,他们不但偿还了所有外债,而且存下了一些余粮。粮食丰收让这些逃荒人翻身了,让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他们再一次树立了生活的信心。
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王兰香也下决心不再让自己煎熬,就算是强装笑颜也要装出个样子来。她默默地想:“所有的痛苦只有自己扛着,慢慢地去消解。无论是被土匪俘虏的李宝龙和李宝春,还是摔死在赛马场上李宝虎,这些事情她都没有一丁点办法去挽回局面。她唯一牵挂的还是丈夫李宝才,希望他在逃荒的路上顺利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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