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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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晚风漾漾，凌佳人倚在窗边，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她皱着眉，心想：又被困起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她杀不了凌知轩的。

想到这里，凌佳人轻笑，杀不了么，那她就赌上她的命，直到她杀了凌知轩为止。

“小姐，”李嫲嫲在门外唤道，她是凌佳人的乳娘，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好，“该用膳了。”

凌佳人披了件衣裳，去开了门。

李嫲嫲同她一起进来门，将膳食放在桌上看着凌佳人小口小口的吃着。

凌佳人每日的膳食总是很丰盛，凌知轩亏待不了她。

“小姐，您要多吃一些才好啊……”李嫲嫲的眉眼间满是担忧。

凌佳人不语，又舀了一勺汤后便拿手帕沾了沾嘴，冲着李嫲嫲笑笑，“阿嫲，我好了。”

随后她便不管李嫲嫲，转身回了内室。

李嫲嫲欲言又止，心想，造孽哟，少爷和小姐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深夜，凌知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了府，他在恒义帮做事，有挺多上不了台面的事都得拖到深夜做，他径直去了凌佳人的院儿里，却是先去了侧房，他唤来李嫲嫲。

“阿嫲，小姐今日如何？”凌知轩半眯着眼，按揉着太阳穴问道。

李嫲嫲皱着眉头，“还是老样子，端过去的膳食也没吃几口，在屋里待了一天，没哭也没闹。”

凌知轩叹了口气，道，“我去看看她。”

李嫲嫲应下了，在他出门之际念叨着，“少爷啊，您同小姐好好谈谈吧……”

凌知轩皱眉笑了笑，谈何容易啊……

他转身去了凌佳人的屋子。

凌佳人似乎心情不错，半靠在床头，手里做着绣活儿，还哼着些歌，凌知轩只能听见温柔的小调。

待他走近，凌佳人抬头见了他，神色立刻冷下，绣活儿还在做着，只是房间寂静无声。

“小佳。”凌知轩坐在她旁边，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脖颈，像只小狼狗一般。

凌佳人皱着眉，低垂的眸子中满是厌恶。

随后，她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中的针刺向凌知轩的颈部。

可惜，凌知轩躲过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失望，“还是想杀我么。”

凌佳人意料之中的冷笑着，“可惜你又躲过去了。”

凌知轩发了狠，咬着牙撕扯开她的衣裳，没有任何前戏，强迫性的进入她。

凌佳人疼的喊出了声，却又立刻噤声，她闭上眼，默默承受男人的发泄，她毫无任何动静，只剩下眼角划过的泪以及轻微的呼吸证明着她还活着。

凌知轩越发气恼，身下的动作也越发狠厉，“叫啊！你凌佳人不是很能对我喊吗！你叫啊！”

凌佳人倒吸一口凉气，蓦然睁眼，眼中不见一丝情欲，满是妩媚，她开口道，“哥哥。”

凌知轩红着眼停了下来，像只暴怒的狮子掐住了她的脖颈，“你住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是你哥哥！”

凌佳人说不出话，面色已经带着青紫，她知道，每一次在凌知轩做这种事时唤他一声“哥哥”他总会暴怒。

可她还是要叫，有时她甚至在想，这么死了也好。

凌佳人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凌知轩停了手，他似乎清醒了许多，带着爱意抚上凌佳人的眉眼，“小佳……别想着杀我了，你杀不了我的。”

凌佳人转身背着他，只听她冷笑道，“那哥哥小心点儿，我早晚杀了你。”

凌知轩听到“哥哥”两个字，顿时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她的房间，连门都没关。

屋外的寒风吹进来，凌佳人打了个哆嗦，下床寻了寝衣，也懒得去关门，便径直上床就寝了。

不多时，李嫲嫲便进门收拾残局了。

她进来看了一眼凌佳人，坐在床头边，也不管凌佳人睡没睡着，道，“小姐，您别那么逆着少爷，少爷从前多宠您啊，拿您当眼珠子一样护着，您顺着点少爷，别气他了……”

凌佳人只当没听见。

见此，李嫲嫲也不多说，便离开了。

床上，凌佳人紧紧的攥着颈上的玉佩，眼泪滑落到枕头上，她喃喃道，“哥哥……”

贰

凌佳人与凌知轩确实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凌佳人的母亲贾氏原与凌知轩的父亲是青梅竹马，二人两情相悦，原本是该成婚的，可惜，贾氏家族没落，惨遭流放，后来在南方地区找了一户小人家嫁了，再后来便有了小佳人。

可是，好景不长，这一家人莫名遭到土匪屠杀，贾氏靠着原先家族关系拼死护送小佳人找到凌俊萧，哀哀恳求他收留小佳人，养她成人。

凌俊萧重情重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下来，甚至接了贾氏入府做二姨娘，而小佳人也正式更名为凌佳人。

彼时凌俊萧也已成亲，有了夫人，凌知轩也早已出生，比凌佳人大了五岁。

在贾氏入府后，大夫人的身子便愈发不好，甚至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没多久，便去了。

凌俊萧在三月后便抬了初恋贾氏为正妻。

那时，凌知轩十四岁，已有记忆。

待他十五岁时，贾氏身子也开始不好，同当年的大夫人一样，没过多久，也去了。

同月，凌俊萧出门寻药，再没回来。

那年的凌佳人十岁，却在凌俊萧出门的第二日失去了所有有关父母的记忆。

她的记忆里只有哥哥。

只有那个会叫她“小佳”，会给她买糖葫芦，会带她出去玩的哥哥。

最开始，凌佳人常问：“哥哥，爹和娘呢？”

凌知轩总是垂着眸子，温柔的摸着她的脑袋跟她说，“小佳有哥哥不好吗？”

凌佳人便笑嘻嘻的猫到凌知轩的怀里。

后来凌佳人大了一些，大抵也知道了自己的爹娘离开了人世，似乎是病死的，哥哥总不愿她提起，于是她便也很少提起。

凌佳人是上私塾的，学堂里的男男女女都很羡慕她，凌知轩待她很好，要什么有什么，难得凌佳人性子没有被惯坏。

凌佳人十五那年，凌知轩给了她一块玉佩，她欢喜的佩戴好，那玉上一面刻着佳，另一面刻着轩。

凌知轩问她，“小佳有了喜欢的人，会离开哥哥吗？”

凌佳人跳到他怀里，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小佳不会喜欢别人，小佳会陪哥哥一辈子。”

凌知轩看向她，她的眸子干干净净，毫无一丝情欲与爱恋。

那一刻，凌知轩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思想并不是那么单纯。

他抱紧了凌佳人，在她耳边喃喃道，“一辈子啊……”

安乐生活的变故是在凌佳人十六那一年。

那一年，老帮主逝世，凌知轩与恒义帮的另一位管事争起了帮主之位。

大抵是觉得明争无望，那人竟然约见了凌佳人。

他同凌佳人说：“你知道你母亲的死因为什么会同你兄长母亲的死因一样吗？因为啊你母亲是你兄长害死的，你明白吗？”

凌佳人白了脸，好似想起了什么，却优雅笑道，“我相信我的哥哥。我凭什么信你？”

那人笑了，“凌小姐聪明，可是……如果我有证人呢？”

他真是有证人。

那个证人原先在北地的凌家老宅做事，名叫凌海，是凌俊萧的左膀右臂之一，待凌佳人也是好极了的，在凌俊萧失踪后，他也没了踪影。

如今竟是在这儿……

凌佳人见了他后便有些撑不住了。

那人拍了拍凌海的肩膀，对他道，“告诉你家小姐，你家继夫人是如何走的，你家老爷又是怎么不见的。”

凌海断断续续的说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还控制不住的落了泪。

凌佳人再也没有办法相信她的哥哥了。

她都想起来了。

凌知轩的母亲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凌知轩一度认为下药的人就是贾氏，所以他对贾氏还之。

凌佳人并不认为自己的母亲会做这种事。

记忆中的母亲温柔至极，常常教她读书识字，为人大度。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去下毒害死另一个女人呢？

在得知自己最敬爱的兄长是自己的杀母仇人时，凌佳人几近崩溃，她忘记了她那日是如何回到府中，又是以什么表情面对凌知轩的。

她只记得……那日凌知轩如同往常陪她用膳时，她蓦然发了疯一般的拔下髻上的发钗，直直捅向凌知轩。

凌知轩躲过了，他看向她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好似很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凌佳人红着眼，冲着他喊道，“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凌知轩好像明白了，他说，“你都想起来了。”

凌佳人瘫坐在地上，发髻散乱，恨恨的看着他道，“你最好警醒一些。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凌知轩却笑了，“恨我吗？”他走到凌佳人身前。

凌佳人不语，咬着牙看他，眼神中满是仇恨。

凌知轩笑得更放肆了，他似乎失去了神智一般，打横抱起凌佳人，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摔在了床上，撕扯开她的衣衫，吻住她，对她道，“那就多恨一些吧！”

凌佳人说不出话，拼命流着眼泪，她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

凌知轩还是要了她，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

那是凌佳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始恨他。

事后，凌知轩抱她去洗浴清理，他细细清洗着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又一点点吻过，他说，“小佳，乖一点，别想着杀我。”

凌佳人满面泪痕，她同他说，“我是你妹妹啊！”

凌知轩发了怒，他狠厉道，“你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凌佳人欲辩无言，最后埋头哭泣，哭的凌知轩心疼极了，只好轻轻吻过她的泪，凌佳人哭的愈发厉害，哭到最后，凌知轩烦躁的在浴桶中又要了她一次。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凌佳人一直念着这一句话。

叁

两人昏昏沉沉的闹完，已经快要天明。

刚歇下不久凌佳人便发起了高烧。

凌知轩自责又气，将这心肝哄了又哄才吃了药。

烧退下去了。

凌佳人再次醒来时，性子便一改从前，变得沉闷木讷，也不说话了，只是偶尔会同李嫲嫲说上两句奇奇怪怪的话。

后来，她每次去见凌知轩都会想方设法的杀了他，有时直接刺杀，有时是在膳食中下毒。

可惜，凌知轩每每都能躲过去。

而凌佳人随后面对的，则是凌知轩一次次的折磨。

他很疼她，他只在床上折磨她，不，与其说是折磨不如说是玩弄。

凌佳人每次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她每次都活了下来。

于是她就愈发起劲的想办法杀他，遭的罪也就更多。

每每承受不住时，她就唤他，“哥哥……”

凌知轩就会暴怒的摔门而去。

这种恶性循环持续了三个月。

那一天凌佳人用膳时突然干呕不止，她心中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悄悄上街去寻了郎中。

“恭喜夫人！是喜脉啊！已经一月有余了！”老郎中笑眯眯的摸着花白的胡须，对她道。

话语轻飘飘的，却犹如一记响雷一般落在凌佳人耳中。

她有了那个人的孩子了……

看着她木然的表情，老郎中有些尴尬。

良久，凌佳人叹口气，在心里决定之后，她给了老郎中一大笔钱，同他说，“除了诊金，劳您给我开些保胎的药。”

老郎中笑呵呵的应下了。

肆

凌佳人悄悄然的回了府，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突然开始认真用膳，对待凌知轩的态度亲昵了许多，最初凌知轩以为她想出了什么法子杀他，可是几天过去了她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对他愈发亲昵。

她试探性地问他，“你喜欢小孩子吗？”

凌知轩正色的看她，“我不喜欢。但如果是你和我的，我想我会很喜欢。”

凌佳人笑而不语，抱住他的腰身蹭了两下。

夜深，凌知轩难得这么忙，他轻手轻脚的进了凌佳人的屋子。

她做着绣活儿，是给他缝的一件袍子，哼着小调，见他进来，噤声温温柔柔的看着他。

她今日打扮的格外好看，比平日妖媚许多，凌佳人上前搂住他，在他嘴角轻轻印下一吻。

凌知轩有些茫然的被她牵到浴池中。

凌佳人扯着他下了水，像只蛇一样缠绕在他腰身，在他耳边轻语，“想要我吗……”

凌知轩被她勾的失了神智，在她嘴里发泄着，一把将人捞上浴池岸，长驱直入。

他没注意到凌佳人脸色蓦然一白，眸子中的神色分分明明有着后悔，也有着得意。

凌知轩感到异样低头时，她的腿间鲜血淋漓。

凌知轩慌了，“小佳！你流了好多血！你怎么了？”

凌佳人有气无力地笑着，望着他的眸子，眉眼间满是报复性的愉悦，认真道，“恭喜你，哥哥，你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凌知轩恍然地看着她，“你一早就想好了……”

头脑不知为何，昏昏沉沉的。

在他晕过去的下一刻，凌佳人在他耳边轻语道，“哥哥，我不杀你了。”

她想，让他知道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了。

看着他晕死过去，凌佳人闭上眸子，强撑着站起身，颤颤巍巍的从暗格取出保胎药来，一连吃了许多下去。

但愿你能活着……

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随后她喊道，“厉少，出来吧。”

厉景便是那个要与凌知轩争夺帮主之位的人。

他邪魅一笑，“凌小姐还真是舍得。”

凌佳人苍白着脸，道，“好了，剩下的你放手去做。但是你要留着他的命，还有你答应我的，送我走。”

厉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到做到，那么……现在就走？”

凌佳人没多耽搁，包袱一早就收拾好了，她强忍着不适跟着厉景离开了这个地方。

有她的恨，也有她的爱。

厉景将她送上船后便离开了。

坐在船上，她想：上一代的恩怨就那样过去吧，是好是坏，是否报了仇，都没有关系了，就这样过去吧！

脑海中又回忆起凌知轩待她的好，她抹过眼角的泪。

站起身走到船边，她摘下颈间的玉佩，轻轻一扬，玉佩落到大海里，再也寻不到一点踪影。

那么哥哥，就这样吧！她笑想。

从今往后，永不相见！

番外

凌佳人意外保住了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儿。

她在异国他乡生活了二十多年，抚养了女儿成人后便去了。

临走前她给女儿留了信，她让她回去，去找她的父亲。那是她的女儿，也是他的。

小姑娘很听话的照做了。

在厉景的帮助下，小姑娘很快找到了凌知轩。

此时的凌知轩已年过半百，近年来他的身子愈发不好，为人却愈发慈祥。

他家财万贯，却一生未娶。

在见到小姑娘的那一刻时，他甚至一点儿也没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小姑娘的眉眼长的很像凌佳人，一双眸子如同凌佳人儿时一样，满是星光，可是鼻子和嘴像他，十足十的像极了他。

这是他和小佳的女儿啊……

他颤声问道，“丫头叫什么名儿啊？”

“凌金枝。”小姑娘柔声答道。

金枝。

金枝玉叶。

金枝欲孽。

凌知轩忆起从前，是了，凌佳人到死都没承认过她是爱他的。

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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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沐沐作者 ：挽棠凌媚，一个平平无奇的网文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