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作者: 染绛的旧铺 | 来源:发表于2018-03-12 06:26 被阅读0次
    定风波

    1

    射雁城是个正儿八经的边陲小镇,地处大梁北疆。

    这些年,大梁国力强盛,四方安定,连带着往日饱受战争罹难的北地边陲也都多了几分太平颜色。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也都纷纷挂上了红灯笼。凑近了瞧,这灯笼倒是半旧不新,想来是平日里舍不得落灰,都妥帖收好,只等这年关几日才拿出来,图个曈曈喜庆的好兆头。

    这一日,镇上的学堂早早放了,一个个垂髫孩儿给教书的君先生告了安,就各自奔回家去。

    等孩子们四下散开,一个半大的女娃娃才绕过一排排课桌,拦下了夺路外奔的先生。

    “君子尧!”小姑娘脆生生开口叫出了君先生“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表字,那声音还带着几分江南软玉的水色潋滟。

    “小点儿声,你这丫头,别的不学好,倒是先学会了为上不尊,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要叫君先生。”君朔像模像样地板起脸。

    脱下西席先生雅正端庄的皮囊,君朔活脱脱就是一个有文化的老流氓,此时也不忘人五人六地端起为人师表的架子,“训斥”清梧一番,“得了,我不和你多说,走了走了。”

    清梧见那人几步就跑了个没影儿,想来也知道他定是要和部下赶在天亮前出关打探漠北部的消息。

    清梧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饶是有心留意这些,自然也不能很懂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她只是想起昨日爷爷饭后突然念叨了一句,“这一年又一年,蛮子就没有消停过啊。”这才疑惑君朔这般早早放了课,是为的什么。

    2

    叶老前辈叶铮,是神医圣手姑苏叶家上一任的家主。数年前传位于长子后,就带着小孙女清梧来到了远在北境的射雁城,一代神医就成了个粗布麻衣的赤脚医生。

    那叶老的小孙女清梧,过了年也才十四岁,却已然是个美人胚子,还带着几分江南烟雨的钟灵毓秀。小姑娘在塞北生活了几年,身上又带了几分飒飒的清冽,愈发出落了。

    “爷爷,我回来了。”清梧推开门,见桌上已备好了饭菜,几分娇嗔地说,“爷爷怎么又自己做饭了?不是说好我下学回来做的吗?”

    “清梧回来啦。”叶老从里屋出来,虽已过花甲,但叶老腿脚依旧硬朗,常年走南闯北的行医布道,倒是让这位老人保持着壮年人的体格。

    “不让爷爷做饭啊?爷爷老了吗?丫头,你别骗人,昨个儿你还说爷爷年轻得很呢!”叶老悬壶济世数十年,一身仙风道骨,如今日日和晚辈们呆在一块儿,倒多了几分老顽童的志趣。

    清梧放下书册,轻笑着开口:“清梧不敢骗爷爷,清梧还要给爷爷做爷爷最爱的桃酥饼呢。”

    “好好好,桃酥饼,桃酥饼。”叶老登时乐开了花。

    清梧挽上了袖子,回头问爷爷,“爷爷,你和我说说君先生以前的事呢?”

    “……”

    叶老头儿是个明白人,晓得清梧今日拿桃酥饼诱惑他,定是抱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他愣了许,也就恢复了神色。

    3

    除夕夜里,家家户户照例守岁。

    清梧等爷爷睡下后,自己溜了出去。

    夜色下,一个清瘦挺拔的男子孑孓坐在界碑边的小土坡上,给一支竹笛刻字。那双持剑握笔的手此时正握着一计刻刀,刻刀运了力,一手瘦金体利落洒脱。

    “此心安处是吾——乡,”清梧在他身后,温声念出了那句,“是射雁城,还是长安啊?”

    “守完岁了还不去睡,你这丫头越发不服管了。”君朔虽是说着厉害话,但表情还是显着笑的。

    清梧在君朔身边盘腿坐下,偏头看着他,月色下少女的脸庞泛着浅浅的柔和光晕。

    朔北的风吹起翩翩襦裙,吹不散少女眸中的月色。

    “这些事你不用懂,你只消跟着爷爷学好医术,日后悬壶济世,喜乐安康。”君朔吹掉碎屑,将竹笛举到唇边轻轻吹了个边塞小调。

    素色襦裙的少女,偏头,将眼前的男子细细看在眼里。

    君朔,字子尧,镇南侯独子,母亲是江南第一才女。

    君朔十四岁随军出征,从老侯爷的马前卒做起。三年后老侯爷战死沙场,十七岁的君朔披甲上阵,率余部奇袭拿下贼首,而后势如破竹,打破敌军,成了大梁新的镇南侯,南征北战,守护四方安宁。

    而这镇南侯君朔可不是一幅黑面将军的模样,是个眉眼如画的白衣将军,几分娘胎里带出来的书卷气,柔和了经年的杀伐,再一腔赤血,一幅潇潇君子骨。

    几年的征战,换来了现世的太平盛世,伴君如伴虎,梁帝又开始忌惮这新的镇南侯,就像过去的君王忌惮他们手中的利器一样,一边倚仗他的锋利,又一边忌惮他的锋芒。

    梁帝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君王,朱笔一挥,就将君朔送到了大梁的北疆,美其名曰镇守北疆,实则暗地削弱了他的兵权,给他放了个天天吃黄沙的大长假。

    君朔来了北疆,天高皇帝远,脱下战袍,索性做起了西席先生,教书授业,没事的时候就泡在叶老的草药院子里,给叶老打下手……

    一曲终了,清梧将思绪收回,犹豫着开口,“他们这般待你,你又何必如此殚精竭虑,替他守着这江山?”

    君朔冷下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低头看向清梧,却看到少女满脸的泪水。

    “我……我说重话了,清梧,”君朔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不少,“为将者,守疆土,护一方百姓,志也,命也。”

    那一瞬,君朔似有万语千言如鲠在喉,临到头只化成一句,“不求千秋功勋,只盼无愧于心。”

    4

    “叶老,留步。”身着白衣的青年人,止住了老者,打算就在此告辞。

    “此地一为别,不知何日再相逢。老朽,还是要唤先生一声君帅!”

    “叶老,告辞了。”君朔向叶铮作揖辞别。

    出了叶老的草药院子,君朔就见着清梧在前院等着他。

    “这就……走了吗?”清梧怀里抱着一个行囊,昨日君朔和叶老长谈,入了夜才回去,今早又跑来问清梧讨了些行军的外伤药,如今更是去和叶老告辞。

    清梧大概能猜到君朔不久就要辞行回军,但她没想到这一天这么早就到了。

    她手里抱着给君朔整理的行囊,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觉得“儿女泪沾襟”不是她的大将军喜欢的调调,可一颗心又揪着几分陌生的艰涩,见着大将军站在她面前,清梧也只得浅浅笑着。

    这笑看在君朔眼里,又是几分意味不明的惆怅。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姑娘,如今,素衫黑发,远山白雪,好似一幅未着色的美人稿。

    而他……

    他能给自己设想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这般既死得其所,又痛快淋漓。他早没了至亲,黄土白骨,草野庙堂,他本是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可这中间,又偏偏多了一个清梧……

    他自然是晓得清梧的心思,他年少时也曾过有些才子佳人的念想,而后年少上阵杀敌,太多的杀伐与生离死别让君朔渐渐断了念想,什么浮生半日闲,他想过,却做不到。

    这些年,君朔跑来射雁城“养老”,北境民风淳朴,相处下来,也淡了他身上的杀伐气,做个小小的西席先生,泡在叶老的草药院子里,他也体会了一把圣贤随遇而安的的闲适。

    如此,又多了个凡是爱跟在他身边的清梧,骨子里的文人气与心中对宿命的认定,让君朔不知该如何对待清梧单纯稚嫩的情愫。

    无所不能的大将军,头一回有了几分懊恼惆怅。

    清梧只静静看着君朔,“君……大将军……战无不胜……”她磕磕巴巴说完一句,将行囊递给君朔,就头也不回走了。

    未及笄的姑娘,还不能真切地刻画自己的心绪,她私愿着君朔不要回到那些风云诡谲的漩涡中,她只想这人一生平安康健,没有那些明里暗里的刀剑风雨,哪怕他成了一个凡夫俗子,泯然众人,在她心里也依旧是一个大英雄。

    可她又想到了那句被他刻在竹笛上的——“此心安处是吾乡”,她还不能全然了解,她想,这不只是大将军随遇而安从容自适的说道,一定还有什么——她尚且不懂的。

    5

    大梁泰和十一年,北境马帮外通漠北八大部族,悍然起兵谋反。

    镇南侯君朔授虎符,领兵大破敌军。

    紧跟着初战告捷的消息传进长安的,是北疆因战乱而突发的瘟疫。

    叶老前辈将射雁城受染的难民聚集到了一个驻军废弃的演武场,带着清梧和城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夫,一同收治难民。

    这些日子,清梧一边忙着治疗难民,一边还要跑出去问石采药,一个孩子好像骤然成长了许多。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生死别离,与先前她治疗的病人不同,这些粗布麻衣的百姓,或死于战火,或死于疫情,或死于颠沛中的饥苦……他们平平淡淡的人生里,也许没有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念头,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一生,却在战乱中死于非命。

    这一刻,清梧突然有些明白了君朔的取舍。

    6

    虽是初战告捷,但漠北八大部此次是铁了心要乱,显然是做好了举全境之力鏖战到底的念头,拿盔甲、鲜血死死垒出一道战线。

    君朔领兵在前,虽心系城中百姓,但分身乏术,只得吩咐手下将士实时关注城中疫情。

    所幸,射雁城的疫情因控制及时,已经渐渐稳定下来,而北境其他城镇的疫情却不容乐观,叶铮见状,便派清梧前去相助别处的难民。

    ……

    漠北的悍武终究敌不过大梁的铁骑,镇南侯君朔又一次捍卫了大梁的安定。

    7

    又一月,北境疫情均得到控制,颠沛的难民也纷纷得到了安置。

    这一日,换上白衫的君朔来到了叶老的院子。

    ……

    “您是说清梧来信说要出去……游历?”君朔几乎是咬着牙憋出了那两个字。

    “字面上,是这个意思没错。”叶老将新采来的草药一一放好。

    君朔见状也伸手帮着他整理草药,言语里带着几分急躁,“胡闹,她一个女孩子,这……”

    “欸,你这小子急什么,老夫倒是挺放心她出去看看的。”叶老回过头,冲着君朔揶揄一笑。

    “……”

    “她大哥自小体弱,这一辈的后生里也就数清梧这丫头天资最高,老夫当年将她从江南带来北境也是为此考虑,好留在身边好生培养。她将来是要当叶家家主的人呐,这山河万里,她总要走上一走的。”

    “……”

    “还有啊,不管你小子如何,那丫头心里那些想法,老夫是通通看在眼里了。后生们的事老夫管不了,但私心里总是不想自家娃娃伤心的,老夫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叶老老狐狸般笑了笑,就丢下君朔,一人进屋了……

    8

    而后几年,西域马贼抢掠商队、将许多商人残杀道中,东海将领私通外邦谋反……

    安宁了几年的大梁,好像真的到了岔路口,老皇帝将手中能用上的能臣智士一个接一个地派了出去,却也只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君朔也只得四方奔波,有时一筹莫展焦头烂额,却也不忘端着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总是会想起当年那个小丫头的言语——那句“战无不胜”,陪他走了好多刀山火海,闯了几次鬼门关。

    这些年,君朔并非没有派人去寻找清梧,可天下之大,四境六合,找一个人绝非易事,也有那么几回派出去的人得到了踪迹,却也给她躲掉了。

    这么几回下来,君朔倒也定下心来。他甚至开始有了一些想象,等这些事儿都解决了,等四方宵小缩回龟壳里,等大梁的百姓真正安定下来,他也脱下战袍,或渔樵耕读,或天涯浪迹。

    那么,和谁呢?

    唔,他想到了数年前除夕夜里荒原上少女眼中潋滟的泛着月色的泪光……

    君朔心里骤然泛起一阵热浪,他突然很想找到她,然后抛下一切不管,他只要她。

    9

    ……

    大梁太和二十一年,六月初,江南一带突发水灾,安土重迁的百姓们舍不下这块世世代代养育他们的土地,没有迁走,只是守在了暂时安全的地方。

    被安置下来的百姓,却没有真正放下心。大水一发不可收拾,将士们全力抗洪,可后方又爆发了疟疾,城中有大夫却没有足够的药物,见状朝廷只得派人在调配物资,快马加鞭,送去灾区。

    这回被派去补漏的,正是在长安待到开始吟诗作对的君朔……

    一年前,君朔收拾了前些年流窜各地的匪寇,再一次回京述职时,四境也已然大体安定下来。还没等梁帝开口,君朔就自己交了虎符,辞去军中官职。梁帝没准他离开长安,那他索性就天天养花溜鸟。

    这次也不知为何,梁帝倒是想起了一直被冷落的镇南侯君朔,派了他做钦差,快马押送物资,赶赴江南。

    临行前,梁帝特意把赋闲在家的君朔叫进宫。

    御书房里,内侍都被一一遣了出去,只留的这君臣二人。

    谁也不晓得那日,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内侍看到的,只有镇南侯走出御书房时,脸上掩不住的释然洒脱……

    10

    君朔行军很快,不出三日,就到了江南境内。

    君朔再见到清梧的时候,她正在救治街头的难民。

    四方虽大体安定下来,但天灾人祸总不可避,那些因为灾荒而流离失所的难民暴躁颓唐,却纷纷在清梧面前安静下来,接受救治。

    “女神仙,女神仙,我,我弟弟发热,浑身发热,你快来看看他……女神仙……”一个半大的少年从另一边巷子里跑来,见到清梧激动地都快跪下了。

    “这药,你按时服用就行了,这些天伤口别沾水。”清梧交代好了手中的事,转过头对那急慌慌的少年开口,“你别急,带我去看看你弟弟。”

    起身的时候,清梧瞥见了身后不远处的君朔,只一眼就是经年的山河流转,“君……”

    君朔瞧着她,轻轻勾起了嘴角,一如数年前白衣儒将的样子,眉眼如画,敛去锋芒。

    “女神仙?”小少年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清梧。

    “走吧,我可不是什么女神仙。”清梧冲少年嫣然一笑,让他在前面带路。

    11

    清梧回到自己院中,已入了夜,她低声朝黑暗中说了句,“出来吧。”

    “唔,你这丫头,几年不见倒是了不起了,什么都瞒不过你。”君朔自暗中缓步走出,温声开口。

    “先生这是……”清梧偏着头打量着眼前的白子男子,数年未见也仍旧是当年那幅模样,只是眉眼愈发成熟深刻。

    两人面对着站在院中,周遭是江南盈盈如水的月光,那些山河离乱的分别、硝烟罹难的艰涩、望眼欲穿的年月,刹那间,灰飞烟灭。

    “皇帝说,这会我可以休息了,也不用再待在长安。”君朔咧嘴一笑,好像一眼看尽了这些年的浮浮沉沉。

    “那清梧恭喜先生了。”清梧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些年,我在长安遇到了叶老,他告诉我,你承了家主的位子,却也不怎么回姑苏,四境六合倒给你走了个遍。”

    “先生过誉了,姑苏叶家,本就是为了悬壶济世救济苍生,我这么做都是应该的。”清梧仍是低着头,语气平静。

    “唔,听说姑苏叶家的门槛都被媒娘们踩烂了好几个,你这倒是清净得很。”君朔不依不饶地扯嘴皮子,清梧也终于给了点反应。

    “……君帅为了四境苍生,殚精竭虑,怎么还有心思管起这些三姑六婆的琐碎事了”清梧抬头,瞧见君朔眼里狡黠的笑意,不禁两颊绯红。

    “我早就辞了军中职位,已不是什么君帅了。”君朔低声说着。

    “……”清梧不解君朔所言何意,只是偏着头看他。

    “在下君朔,朝中无官职,世袭镇南侯爵位,家中有良田千顷,好读书未求甚解,善骑射不曾百步穿杨。”君朔低声说着,目光沉静如水。

    “先生……”清梧篡着手,素色衣衫上刘协理浅浅的褶皱。

    “听闻姑娘蕙质兰心,余生……愿闻其样。”君朔大抵这一年多来,闲来无事,翻了不少公子佳人的本子,此时倒有了几分温润的风流韵致。

    清梧的脸红了个彻底,过了好久,才磕磕巴巴憋出一句,“君帅要解甲归田,我可不会织布……”

    君朔闻言,轻笑一声,低声道,“清梧,你很好,我喜欢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心上的人儿,穿过离乱的万水千山,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浮生大梦,白驹过隙,头一回,君朔感激起了所谓的命数。

    定风波

    12

    多年后,君朔给孩儿们念诗词时,说到了东坡的那首《定风波》——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爹爹,什么是‘此心安处是吾乡’啊?”小女儿奶声奶气地问到。

    “唔,这句啊,你去问问你娘亲,她晓得。”君朔抱起小女儿,手指轻轻点了下她小小的鼻头,满是宠溺地笑了,往日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君朔这会二八五万地卖了个关子……

    13

    游走四方的时候,清梧救治过食不果腹的难民,遇到过因情字而郁郁寡欢的闺中娇儿,碰到过只认钱的山匪,也结实了不少生死之交,亲历四境人情风物之后,清梧才真切体会到君朔的赤子之心。

    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绝非只是少年将军自我安慰随遇而安的说辞,君朔心里装的是天下四方的百姓,他殚精竭虑收拾这河山,不过是为谋一个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这经年的刀光剑影、风云诡谲,君朔的心从未动摇过一分,镇南侯也好,西席先生也罢,于君朔而言,不过是换个行头继续走下去,掩不去的是皮囊下一心赤忱。

    于清梧而言,她自少年时期埋下的念想,在经年的万水千山里,兜兜转转,愈发赤忱如斯。

    万语千言,岁岁年年,恰是江湖少年,初心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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