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45年,正逢母校育才70华诞,我回到校园,穿过簇拥欢愉的人群,独自径直走进那座老楼,寻找老育才的片段。
一进门,现代化的灯源,毫不留情的反射、漫射进入我的视野,没有死角,都在“光天化日”之下。相对而言,我更留恋钨丝灯下的昏黄和温柔,可以卷缩在某个角落暗自神伤,而不被发现。
过于光滑的地面,让我小心翼翼,步子变小了,节奏也缓了下来。相对而言,我更喜欢麻麻癩癞的水刷石地面,它的摩擦力足以让我在走廊上飞奔,而无所顾忌。
拾阶而上,手搭在木质扶手上,温暖和舒服的感觉,却提示着自己已经是一把年纪了。相对而言,我更怀念扶手上为防止“打滑梯”的一段段冰冷的铁链,它泛着幽光,潜隐着男生的不羁和虎虎生气。
三楼,左手边第一间教室,我循着旧习惯走向最后一排,坐下来,挺了挺腰身,瞬间,仿佛青春附体,回到了16岁的花季。我把右手慢慢的伸向书桌里,噢,那本“禁书”《秋海棠》还在,轻轻挪了出来,糖纸书签正好隔在那段:“秋海棠苦苦逃避,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啊,怎么会肯让罗湘绮看见这么残破的自己”。这本书老师没收了呀,怎么在书桌里,莫非是良心发现悄悄归了我?
我瞟了一眼同桌,她一脸得意的舔着嘴唇,刚才课间操,她跑出校外买了根冰棍放在书桌里,只要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写字,就会速咬一口。这种惯用的伎俩好像被察觉,老师不再转身,眼睛直盯着同桌,书桌里冰棍儿在一点点瘫软,奶香浓郁,肆意飘散,我紧缩鼻翼深深的吸吮着,此时,得意已平移到我的脸上。
数学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喜欢上他的课,却并不是因为喜欢数学,站在讲台上的他,绝不逊于当今追星族们眼中的“魅力大叔”,“今天讲平面直角坐标”,说着用他修长的四肢模拟X轴Y轴,让数学变得有趣易懂。
语文老师,永远的“满格血”,无论什么样的课文,都会在她的朗读、诠释下生动感人,只是唾液的飞沫让前三排同学苦不堪言,下课后,有后排同学打趣道:撑着油纸伞,那会是怎样的一道风景哟!
政治老师一脸络腮胡子,还单身的他,威严且火爆。我前排名叫“张国安”的男生,趴在桌上酣然入睡,大胡子疾步走到他的桌前,猛烈地拍打桌面,张国安“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大胡子手点着他的额头问:“我刚才讲了什么”,紧接着又是几下拍打,“听好了,我讲的是你大哥张国焘”,教室里的笑声炸裂开了,即使面对威严和火爆,笑声也是势不可挡。
怎么,笑声来自于拥进教室的一群人,个个白发红颜,他们像一面面“照妖镜”,让我看到了自己。哦,“附体”解除了,我起身让座,由着他们继续追忆老育才片段。
走出老楼,左手边曾是尘土飞扬的操场,记得运动会前有同学预测风向,如果跑道至终点为顺风,会推举我跑100米,很愧疚,形如豆芽菜的我,没有为班里争得一丢丢荣誉;右手边是学校的防空洞,当警报声响起,同学们呼啸着拥向那里,没有紧张和胆怯,那竟是我最最快乐无忧的时刻。
45年呦,我固守着只属于育才的:几经更改,却无法摆脱的横平竖直略显稚嫩的字体;埋在心底某个角落,时不时显露的小资情调;日渐疏松,却仍然挺且直的傲骨。我知道,育才是我的骄傲,这种骄傲会伴随生命一直延续着。
穿过仍未散去的人群,我数着步子向校门走去,慢慢伸出手,缓缓推开大门,再回首,已是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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