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想干什么?”
君尚沙哑的声音传入了君无忌的耳朵,打断了沉思中的君无忌;随即听到了君尚的脚步声,声音很沉闷却十分稳健。
“君老!——”君无忌准备起身作揖。
“无忌,老朽不知道汝实属来自何方,也不知道汝今日出于何种目的会出手帮百里恭出面解决贼寇一事,但是老朽提醒汝一句,汝今日所做之事实为一步险棋,多年来但凡想建功立业者皆以消灭此地的贼寇作为自己与当权者周旋的筹码,初入仕途的龙门台。但它也是一把双刃剑,搞得好会造福一方,平民封官拜爵那是不在话下,做官的那也是锦上添花。如果不赶尽杀绝只会危及乡邻,固亭长也是来了好几个,换了好几个,但是都未果。”君尚好心提醒道,枯瘦柴的老脸看得出一丝焦虑,他在这里待了十余载,自然见得多了。
“君老,吾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更不想作为这个时代的殉葬者,历史的洪流吾一人之力无法阻挡,但是吾的命也不是这个时代可以随便践踏的,吾的命只有吾自己可以决定。”君无忌道。
“这!——”
“入仕,这是圣贤都无法抵挡的,更何况是常人,既然百里恭有野心,吾为何不好好利用,哪怕知道这是错的,吾也要将错就错下去”君无忌冷言道。
“既然汝心意已决,老朽无力反驳,但老朽善意提醒你,九江郡安陆县的贼寇可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毕竟这里以前姓楚,不姓秦!”君尚低声细语道。
“君老,吾不管姓秦姓楚,吾只知道现在姓秦,即使秦灭亡那么是十年后的事情。”君无忌反驳道。
“十年?——汝说秦朝还有十年灭亡,此话当真!”君尚瞳孔紧缩,一时间说不上话。
“准确说十四年!”
“汝从何处得知?”君尚迫切的询问道。
“君老,吾已经说了吾不熟悉这个时代,还请君老莫在追问!”君无忌恭敬的提醒道。
“哈哈哈,好好好,十四年,十四年,老朽不知道还可不可以活到十四年。”君尚虽有些语无伦次,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也并没有太多的枉然。
“君老笑甚?”
“老朽笑这个世界太奇妙,大一统才十四年,十四年如昙花一现,秦国历经三十代雄主一直到始皇帝,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完成了天下归一,四海升平,可却只经历了十四年,用几百年换十四年,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知道始皇帝听这个消息会做出何等表情。”君尚笑的有些癫狂,脸上松垮的肌肉带着老皮一起在抖动。
君无忌并没有打扰君尚,这本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秦朝被灭可以说也是它自己作死的杰作。
“无忌,汝去吧,既然天下本就会乱,那还不如搅他个天翻地覆。”君尚阴戾道。
“君老,时代都有时代的刽子手,就像周朝结束夏朝,秦朝最终成为了周朝的掘墓人,历史从不会偏袒谁,自然秦朝也不例外,这是道家常说的道法自然,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吾只是一个历史的旁观者。”君无忌道。
“哦?——”
“这倒让老朽有些诧异,汝难道想违背天道?”
“不,我既不逆来顺受,也不成为这所谓的千古第一人,这是一场权力的游戏,上面布满了棋子,棋子占满了棋盘,但这场游戏至始至终都不是棋子说了算,每一个棋子看似所向无敌,却也身陷囹圄,在这无形之中一直都受规则约束和人的操控,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君无忌解释道。
“哈哈哈!年纪轻轻居然有这等觉悟,老朽羞愧!”
“那汝接下来该如何抉择呀?”
“先做个亭长当当,改善一下生活!”
“改善生活?难道汝是在暗示老朽家中的伙食过于清平!”君尚有些狐疑。
“那倒不是!”君无忌挠挠头不要意思道。
又连忙补充道:“只是觉得日子太平淡无奇了!”
“好小子,男儿应该心中有报复,更何况你是君家的“儿郎”,更应该有一番大丈夫应该有的作为。”君尚喝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道。
“不出所料,还有几年秦始皇嬴政将会南征百越,北击匈奴,或许那是一个好去处。”君无忌眯着眼突然想到。
“汝的意思是想去北方,嗯——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但是风险太大,战场上刀光剑影,保不住那天人头落定。”君尚顾忌道。
“君老,这战场本来就是死神的收割机,死人在所难免,如果小子不幸西归,只能说天不容我。更何况在吾的哪个地方有这么一句话,投资风险越大,得到的收益也就越多,这本是和死神博弈,从魔鬼嘴里抢肉,自然而然会惹怒魔鬼招来杀身以祸。”君无忌戏谑道。
“投资?死神?魔鬼!”君尚听担心这些陌生的词语,难免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以前老朽总以为自己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可以与孔圣一决高低,今日谈论,汝一席话,发现是老朽大言不惭托大了,惭愧惭愧!”君尚摇摇头道。
“君老有这般胸怀与卓见远胜常人,小子受益颇多,我们那里的东西本不属于这里,是如所以君老不知不足为奇。”君无忌礼貌的回敬道。
“听汝这么一说,老朽开始对尔等文化颇为兴趣,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可以略见一二。”
“这!……”君无忌面露尴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君尚的问题。
君尚见君无忌面容僵硬,也知道此事难比登天。
“老朽也就是随口说说,无忌不必放在心上。”
“爷爷,你们肚子不饿吗?”君绮罗的声音穿进了屋子,两个一老一少面面相觑,随即开口大笑,走了出去。
日东升西落,万物更替不断,人不是朝露转瞬即逝,因此不必担心朝始夕终,但和大椿,鲲鹏相比那就是蜉蝣一生,不提也罢。
翌日——
“无忌兄弟在家吗?”
清晨烟雨弥漫,这是因为附近多水泽的缘故,老远就听到了百里恭的声音,看样子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前来,不然一个亭长不可能这么早来一个农舍家中,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百里恭对于这个事情格外的上心,毕竟是为了乡邻的安慰。
“可是百里兄长?”
君无忌从破窗中看到了一身素衣的百里恭百里恭手持佩剑,毕竟自从秦始皇收尽天下兵器归于国库,颁布法律民间禁止私造兵器,若有违者处以割耳之刑,因此刀剑成了身份的象征,帝国里除了王宫贵胄外,也就只有获得了爵位以及军队中可以拥有刀剑且可以随意走动。
“晨曦刚露,吾就来叨扰百里兄弟,实为冒昧,不知无忌兄弟是否方便!”百里恭道。
“那倒不是,亭长光临寒舍,使吾等陋室蓬荜生辉,吾高兴还来不及呢!”君无忌招呼道。
君无忌此刻双眼落在了百里恭的剑上,这是他第一次见道秦朝的剑,毕竟以前都是在书上看见,现在终于可以实实在在的目睹一把青铜剑。
“哦,看样子无忌兄弟对我这把剑十分感兴趣,难道无忌兄弟也会一些拳脚功夫?”百里恭不由的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强身健体罢了,毕竟走南闯北,怎么也要有几招防身的,上不了台面,只是吾平时很少看见青铜剑。”君无忌道。
“哈哈哈,只要兄弟这次帮了兄长这个忙,事成之后我竭尽全力推荐汝当这一方亭长,如何?”百里恭拍了拍胸脯道。
“那如此甚好!甚好!”君无忌浅笑道。
“无忌兄弟,难道不让为兄进去坐坐,风尘仆仆的,也有些口干舌燥!”百里恭不要意思的提醒道。
“呃呃呃,是小弟怠慢了,请!——”
百里恭坐下,环顾四周道:“昨日兄弟说有良策,为兄因等着回去复命,固推辞,今日前来请教兄弟一二,不知兄弟有何计策!”百里恭开门见山道。
这让君无忌有些惊诧,却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半分,随即开口道:“这个计谋不难,只要明日我们假装成过往商客,被贼人逮个正着,以献宝保命为由,借此上山去,我们只要在途中经过之地,用蜂蜜做下记号,这种东西很受蚁虫的喜爱,到时候兄长让埋伏的官兵后面跟随,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即可。”君无忌道
“蜂蜜?”
“怎么?”
“这个有点难办,蜂蜜一直是王宫贵胄的用品,平常百姓之家一年也看不到一次,不知兄弟可否用蔗糖代替,这东西吾还是可以弄得少许。”百里恭解释道。
“甚好,到时候还要麻烦兄长将蔗糖做成糖球,这样方便携带易于保存,而且也不会瞬间融化这样可以使用的更久。”君无忌提醒道。
“这是自然!”
“还有一事,兄长明日的货物怎么准备?”
“这不难,县衙还有一些陈年的旧粮食,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对于平时本来就吃不饱的贼人来说也算是实在之物。”百里恭道。
“不!兄长,这不太合理,我们可以在弄一些玉器!”君无忌轻言细语道。
“玉器?”这让百里恭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一时哑然。
“对!粮食只是普通之物,对于平常人家来说也算是珍惜的东西,但是他们的首领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屈家的子孙,贵族子弟,哪怕是沦为草寇,那眼光也是格外的挑剔,一般的东西不入眼,所以既然是献宝,那么也要准备一些宝,不然我们还没有见到屈荣,就被他手下的人给咔咔两下了结了!”君无忌打趣道。
“兄弟也是实话,这玉器可不好弄——”百里恭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脸上也是阴晴不定,变换不一,随即咬咬牙道:
“不管了豁出去了,吾家中有几件祖上的传下来的,平日里我也不舍的拿出来,毕竟财不露相,既然是为了造福百姓,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到时候我再去问同僚借几件充充数。”
见百里恭下定了决心,心中也是落下来一块石头,就怕他不答应。
“那就麻烦兄长了,吾明日也会准备一些东西作为献宝的附加品!”君无忌微笑道。
“那我这就准备,明日晨晓时分,吾在村头等候兄弟的到来。”百里恭抱拳道。
“静候佳音!”君无忌回礼道。
“告辞!”
“慢走!”
百里恭出了门,看着百里恭的背影,君无忌嘴角上扬。
“哈哈哈,在权力与金钱面前你还是选择了权力,毕竟这东西所带来的回报,可不是这点金钱可以衡量的。”
“啊,——就看明天了!”
君无忌伸了一个懒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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