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的大哥哥

文|苏悠扬

童年里的大哥哥

许久没见面了，猛一下见面。真的便是不知所措。儿时的玩伴，儿时最熟悉的人。渗了岁月，隔了人群，一下子变得这般陌生。纵然咫尺距离，也似山遥水阔。多年前的记忆，纷纷踏至而来，却不敢去触碰。分明还是眼前人，怎么却变得不敢去相认。

越长大，反而越胆怯。记得最清的是我们一起在护城墙下煮叶子。那年，他初二，比我大五岁。那我该上小三，9岁吧。

我们几个女孩成天喜欢一起玩过家家。四处找来的瓶盖做“盘”，随处可摘的草叶做“菜”。然后找一些红色的砖块，砸碎成粉末。红红的颜色，正好当做“美味的调料”。就这样乐此不疲地玩着。

有一天，他加入了我们。毕竟是男生，胆子比较大。他说我们弄火烧吧，我立刻就响应他。去了我家的大院子拿了几块砖，一片瓦。

那时我们家都还在南方那个小镇里，江南的水乡总是多雨。青黑色的瓦也总是漏雨，所以大人经常需要上到屋顶去换瓦片。常年累月，家里的小后院，也就积累了不少瓦片，好的坏的都有，又找来了一只蜡烛。我们就在护城墙跟搭起简易灶台，生起火来。

两块砖头紧挨着墙跟，一片瓦置于砖头之上，蜡烛放在瓦片下面，草叶就这样放在瓦片上面烧着。滴出来的蜡油，我们就当做“食用油”，掺着草叶一起炒着。这样就很快乐。

我们那时候还小，一般不敢玩火。可是有他，胆子就大了起来。甚至有时候觉得蜡油不过瘾，因为它很快就会凝固，和草叶黏在一起，一点也不好看。我们就打起了我家菜油的主意。有次我从我家油壶里倒了一罐儿呢。

那些天经常一起玩，他年纪大一点，我们都喜欢和他一起玩一些冒险的事。玩火，玩水啊。时间过去了好久，慢慢的事情也淡忘了好多。这件事记得尤其清。

后来他家搬走了，搬到一个小区，离我们大约有七里路。慢慢的就不经常一起玩了，有点失落。有年过年，我们去他家拜年，走了好多路，爬了好几层。进他家的一瞬间，突然有点觉得羞愧。好漂亮的房间啊，还记得那天是我第一次使用马桶。一瞬间感觉有点不一样。我却还是灰扑扑的我…… 第一次对干净有了概念。

那时候我们都住在江南水乡那种古朴的民宅。青黑色的瓦，灰白色的墙。墙壁上到处都是淡黑色的斑，多雨潮湿的天气。窗户都很小，室内光线总是暗暗的。小院半漏天里的墙壁上还长着青苔和爬山虎。上的都是公共厕所，一般情况都不怎么干净，还有点远。

就这样去了他家，干净明亮的小区。一下子有了落差。可能是性格里内敛的一面，我做不到毫无知觉。不是特别再去缠着他玩了。他穿的倒是记不清了，肯定也是和这个漂亮的小区相匹配，整洁美观。再也不是那个和我们一样总是灰扑扑的小孩了。

他突然喊着我叫上大家一起下楼玩。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又立刻去响应他。天上飘起了雪花。印象中那天我们玩的很尽兴，初来时所有的不适也都云消雾散了。一起疯跑，打雪仗，堆雪人。他，还是那个他。

我得上初中了。那时候还不允许异地高考。爸妈也就结束了在南方打工的生涯。一起回到了老家。断了音信。

有一天，我去姥姥家。当时穿着粉色的外套。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突然有个人用手抬起我的下巴。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男生。中长的刘海，细碎的头发，是那些年流行的非主流发型，有种飘逸的帅气。当时有点诧异，心想是谁呢。他说，“还是一样的牙。”当时一阵尴尬，关于我的牙啊。真是一大败笔，门牙特别大，还有点飘。有点错位，参差不齐。小时候刚长牙的时候，总是喜欢舔。就长成了这样。以后就总是被人吐槽说，这姑娘哪都长得好看，就是牙吧………虽然尴尬，当时就认出了他。因为他爸妈说我的牙说的最多。

那天还是挺开心的，带着点青春期的羞怯。聊着天吃着他带来的糕点。他是我姥姥邻居的亲戚。碰巧过来玩，正好我也到了姥姥家。那年，他18岁，我13岁。他没有上学了，我上到了初二……

时光流转到了今年的新年，距离上一次见面隔了10年。今年我23，他该28了。我到姥姥家拜年，发现邻居家里来了很多人。猛一抬头，看到了他。10年的距离，变得那么陌生。突然他说了一句，“还是一样的牙。”又变得那么熟悉。却也止步于此。10年的距离，不是一两句话，立刻就能笼络上来……这一年，我大三，他也在江湖上混了十年。看着旁边漂亮的女孩，听我妈妈说，4月份他俩也该结婚了。

最后的最后，也是彼此失散。拜完年，各自归去，似乎不曾相见一般，猛然想起，内心一片哗然。童年里的大哥哥，怎么突然就失散了……或者来说，走过了童年，也就告别了那么一群人。想来，漂泊的童年时代，伙伴也终是散了。多少年后的再相见，也是末了……不过仍是从心里怀念那样美好的童年，那个童年里的那个大哥哥，在心底，一如初见。

PS:结在几天前，补一下重读时的感受。
生命中总是有那么一些人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又走了……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再见面，再见面又是哪年哪月。再见面时会不会又熟络起来。不管怎样，总是怀念那些曾经相遇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打磨，越发透亮和珍贵。言与不言，都不在重要，早就是记忆中的人了。希望下次见面时我能够用言语勾起我们的回忆，而不是任由短暂相遇的时光错过。唯念心安，念你一切都好，我亲爱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