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南渡巢湖
西黄山战斗，从下午2时起，开始打响。
围攻的敌人越聚越多，来势汹汹，向游击大队据守的各个山头阵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游击大队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敌人的进攻被一次次地打退。
战况虽然有利于我，但李大湖心里明白：敌众我寡，这样打下去，我方弹药无法得到补充，难以持久对阵。
广西籍的机枪手张班长，眼看子弹剩的不多，抱着机枪跑到李大湖面前，咬着牙说：“报告大队长，吊他劳么嗨，我三颗子弹打不到两个敌人，你杀我的头！”说罢就地表演，只见他一个点射，对面山坡上的一个敌人鬼哭狼嚎，皮球似地滚了下去。
李大湖知其意，点点头，吩咐从警卫排每个战士身上抽出几颗子弹，供给张班长。
激战到下午6时，天色渐黑，枪声也渐渐稀疏。敌人不习惯夜战，害怕半夜里被游击队包了饺子，纷纷撤出战斗，待明日天亮后再战。
机不可失，李大湖立即号令所部，冲下西黄山，向巢湖岸边急行。
早在战事正酣的下午3时左右，李大湖安排特务连连长王有福，要他带领几支短枪队，穿便衣分头下山，到巢湖边寻找渡船，为南渡转移作准备。
但是，敌人对巢湖沿岸已经实行封锁，王有福他们虽然找到了几条民船，却找不到开船的船工。这种情况下，只能靠自己了，王有福相信，几百号人中，总会有几个是渔民出身会开船的。
山上突围下来的人员，陆续到了湖边。每到一拨人，王有福都要问一声，谁会开船？找到两三个会开船的，就打发一船人先走。
开船的诀窍就那两下子，操帆，掌舵。舵是方向，帆是动力。有经验的水手，能借着风势，把船开得如履平地，快慢自如，而且只须一人操控。王有福为把握起见，把掌舵和操帆分开，一人掌舵，两人操帆，因为操帆要复杂些，升降扭转都有讲究。
一共弄来五条船，四条带帆的大船，每船能上五六十人，另外一条小船，只能装二十人左右。黑夜行军，看不清谁是谁，来到湖边的人，都催着上船，装满一船就开走一船。第四船上的差不多时，天刚麻麻亮，湖岸上也没人了，王有福心里盘算着，昨天一整天东奔西突，部队减员较大，现在这四船装了二百多人，大概就剩这么多了。但是，从上第一船开始，就一直没听到大队长李大湖的声音，是人声嘈杂没听见，还是压根就没上船，他不能确定。正踌躇着，水手们等不及了。
“王连长，开船吧。天亮了，敌人很快会追过来的。”
“好吧，开船。”
王有福也意识到，这样不确定地傻等，也不是个事，勉强下令开船。
话音刚落，舵手解开缆绳，桅杆下四五个战士同时发力，呼拉拉船帆升起。其时正刮西北大风，船头向南，满帆疾进，直驶散兵港方向。等到站在船尾的王有福发现，远处的湖岸上隐隐约约又出现几个人影，想把船开回去，已经晚了。风大船快，无法调头，其势已定。好在岸边还有一只小船，王有福只有把那几个迟到战友的安危，寄托在它身上了。此时，他还不知道，大队长李大湖，就在那几个迟到战友中间。
从西黄山突围时，李大湖亲自断后，眼见着8个山头的人都冲下山后，才带着警卫排剩下的十几个人撤离阵地。下山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深一脚浅一脚走了20多里路，终于在天刚亮时，赶到湖沿的东管村。这里就是他和王有福事先约定的渡湖地点，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湖堤上空无一人，湖面上4条大船正扬帆南进，表明大部队已经安全转移。
湖边还有一条小船，李大湖估计是王有福特意留下的，便一挥手，带着大家上得船来。小船无帆，又无水手，只有一根竹竿，排长李平操起竹竿，向湖岸边硬撑一下，船离了岸，却不前行，只在水上打转转。正在进退不得时，忽听一阵人声鼓噪，李大湖回头一看，见敌人追了过来，黄乎乎地一片接着一片，从东管村向湖边逼近，一阵阵尖声怪气地叫喊：“抓活的！抓活的！”
情况非常危急，人都在船上，无法行进，如果等到敌人上了湖堤，大家就都成了活靶子。战士们都屏住气，眼巴巴地望着大队长李大湖。
别无选择，李大湖再次看了一眼蜂拥而来的追兵，冷笑一声：“休想！下湖！”
说罢，自己首先从小船上翻身跳到湖里，其他十几个同志，也都跟着，一个个跳入水中。
蹚着没膝的水，李大湖领着大家，朝右侧的芦苇荡急赶。刚钻进去，李大湖停了下来，其他同志知道大队长有话讲，都围了上来。
“同志们，今天就是站着死在湖里，也绝不能活着让敌人抓去！”
“誓死不当俘虏！”战士们异口同声。
“李平排长，你负责观察湖边动向。”
“是！”
“张班长，机枪准备好，敌人只要下湖，立即开火！”
“没问题！还有30发子弹，至少要他们丢下20条性命。”
李大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领着大家继续朝里走。
老天也来凑热闹，从下湖的时候起，就开始下大雪，而且一阵紧似一阵。等到了芦苇荡深处，下面是水深齐腰冰冷扎骨，上面是鹅毛大雪漫天铺盖。李大湖毕竟比不得十八九岁的年轻战士，身子最先出了情况 ，两条大腿冻得麻木出血，不能移步。李平排长连忙脱下棉衣，把他裹上，并和战士们轮流背着他，一步一趋地穿行在芦苇丛中。
大雪也困扰了敌人。他们从东管村追出来的时候，远远地还能看到有人在上船，等到上了巢湖大堤，船上已空无一人，湖面白茫茫一片，如同幻觉一般。却也不甘示弱，对着湖面放了一通空枪，旋即班师回朝，到县城吃庆功宴去了。
临近中午，李大湖等人终于穿过10里芦苇荡，硬是从芦苇荡的另一端艰难地上了岸。望着身边的战友，李大湖感慨万端：从昨天早晨到现在，恶战连连，没有吃上一粒米，而身边的这十几个同志，却依然精神饱满，毫不动摇，此情此景，让这位硬汉不禁两眼湿润。
上岸后到了西宋村，在村里找了两家堡垒户，吃了饭，又把衣服烤干，李大湖的两条腿也慢慢缓过劲来。
正思摸着再到湖边找船，不承想，一位黑脸大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人还没进声音先到：
“哎呀！大队长，总算找到你了！”
李大湖抬头一看，这不是王岗村的交通员王开元吗？便问：“你咋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情报？”
“一支南下的干部队过来了。”王开元报告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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