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请教我如何推敲吧。比如数百页的长篇小说，是应该从头到尾反复读很多遍呢，还是应该以五十页为单位，或者边写边推敲呢？老师您是用什么方法推敲的？如果年轻时和现在的方法不一样，请都告诉我。
A：首先，我推敲的方法始终没变过，只是视一次完稿还是连载而有所区分。基本上，我在开始当天工作之前，一定会重读上次写的部分。不管是五页还是三十页，我一定会重读一遍，加以推敲，然后才开始写当天的部分。而且对于当天写完的部分，我是不会去推敲的。也许第二天，也许下一周，直到继续写的时候，我才会对上次写的部分加以推敲。因为有时间间隔，更容易做到冷静地推敲。
然后，等全部写完做出校样时，我会再从头读一遍。我的推敲，大概就这两次。所谓校样，是指作家原稿的试印样张，供校阅者或编辑用红字或铅笔在上面标注自己的疑问或意见，作家再根据这些批注订正错误，润饰文字。我的小说的校样，一般都是原封不动到我手里的，几乎不会有标注。因为我羞于提交需要别人批注的校样，而且需要核对的部分越少，校样就能越快交回给编辑。当然，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看法，有的人认为，原稿就应该迅速写完，到了看校样的阶段再仔细修改即可。我个人还是想让提交的原稿尽量接近最终成品。
推敲一旦开始，就永无止境。有的作家甚至会把以前出版的作品全面重写，但这样一来，一些以前买书的人就会觉得“原来我读过的是半成品啊”。我二十三岁出道，靠的是二十二岁时写的作品，现在再看那时的作品，觉得很难为情，然而迄今已有数十万人花钱买去看，所以我觉得事到如今已经没法重写了。更何况，有些人就是喜欢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凭感性写出的文字，出书后看了以后，就喜欢上了我的小说。而且奇妙的是，我的读者多为胸怀宽广之人，自我还很幼稚时陪我一路走来，他们会边读边说：“有了很大进步啊。”所以，我也不想让这些人失望。我早期的作品——包括出道之作——很多都选进了文库，感兴趣的人不妨一读。大家也许会觉得“写得真差”，但没准儿也会觉得“没想到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竟能认真地写出这样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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