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剑堂不仅有剑,更有青竹。
竹剑堂后面有一座被叫做“竹海”的小山,满山青竹随风摇曳,此山自从竹剑堂建立起便被列为禁地,竹剑堂的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当代堂主外,寻常人擅入禁地者就地斩杀。
竹海的边缘,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向竹海你奔去。
“哥,我走不动了”,走在后面的孩子嚷嚷道。走在前面的孩子听见弟弟的叫声,只好停下脚步回头不耐烦道:“竹竿,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就不带你玩了啊”,走在后面被称作竹竿的孩子赶紧迈着小短腿,加快了步伐向自己哥哥跑去。
年长的孩子又道:“竹竿,你怎么总是这样懒,以后哥还怎么带你去闯荡江湖?”
“可是习武比爬山还累啊,我觉得在家待着就挺好的,干嘛非要出去找罪受”,年幼的孩子嘴里嘟囔道。
一心想带着弟弟以后行走江湖去闯出自己的名号,奈何弟弟性子疲懒,当哥的也无可奈何,只希望着他长大之后能有所改变。
两人鬼鬼祟祟进入竹海禁地后,见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场景,便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两人越往山上走,越发觉得气氛渗骨,只有走在前面年纪稍长的孩子知道这是剑气,他曾在父亲身上感受到过,所以记忆深刻。
两个孩子在好奇心作祟下,艰难地向山顶走去,可是并没能走出多远,便因为难以忍受森然的剑气不得不退下来。至此往后,爬上这座小山成了这两兄弟童年乐此不疲的事情,也成了兄弟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十来年后的一天,两兄弟依旧没能登上山顶,只是这一次两兄弟却在山上待了很久。
前不久父亲突然离世,年长的哥哥再过几日便要接过父亲的担子。森然的剑气中,两兄弟沉默良久。
最终年幼的弟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仰头看着旁边的哥哥,一脸认真道:“哥!竹剑堂是我的,整个江湖才是你的。”
年长的哥哥沉默良久,没有去看弟弟,开口道:“我送你下山吧!”
年轻时总是无所畏惧的,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想孤身去俯瞰这偌大的江湖,另一个则敢扛起竹剑堂这小江湖。且不论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出身牛犊不怕虎,单单是这份胆识和勇气,就已经算是站在了山顶。
竹海中,一高一矮的两个孩子缓缓下山,微风穿过竹海沙沙作响,刚下过雨的路面湿滑,年长的哥哥便牵着年幼的弟弟,年幼的弟弟则递过那根上山时用来当作行山杖的竹竿。
微风中,竹稍枝头的雨露悬而未落,如泪珠般晶莹剔透。
竹海深处,一位中年人一直远远地看着这两个孩子,多年前也曾有一个老人远远的看着两个初次上山的孩子。
中年人身边站着个十几年前自己挑选送上山的孩子,当时山上只有一个年迈的老者,走路都颤颤巍巍,摔上一跤就再也起不来的那种。当孩子跑过去想搀扶一把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剑气席卷而来,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前不久,老人真的在摔了一跤后再也没能起来,接着孩子身边这位中年人便来到了山上。
两兄弟出了竹海后,年幼的弟弟独自向前走去,身形幼小,步伐沉稳。年长的哥哥手握行山竹仗,看着弟弟远去,在原地呆立许久后,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至此以后,江湖中便多了一位叫南的游侠儿。
这一天,竹剑堂的大公子李秋山莫名失踪,二公子李青竹随后开始接管竹剑堂。
这一年,李秋山、李青竹的父亲上竹山,成为竹海禁地的第十一代剑奴,身旁被之前山上老者唤作小鬼的孩子时年十八。
这一年,十六岁的李秋山远去江湖,十二岁的李青竹接管竹剑堂。
化名南的李秋山回过神,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弟弟,依旧是小时候自己身后的那个跟屁虫模样,脸上总是挂着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欣慰,然而更多的则是愧疚。
李秋山定了定神,打趣道:“竹竿,这次哥回来的急,没能给你带回来个媳妇,你可别怪哥不守信用啊,下次就是抢也定要给你抢一个漂亮媳妇回来,哈哈!”
绕着李秋山仔细打量的李青竹,瞧见李秋山腰间插着的那根早已枯黄的行山竹杖,又看了看那张有些粗糙的脸,眼睛有些泛红。十六年过去了,当年长短正合手的行山杖,早已结束了自己作为行山杖的使命,而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甚至说是玉树临风的哥哥,也早已变成了眼前这个看起来粗糙还黑了许多的中年汉子。
李秋山见弟弟红着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伸手才发觉,当初的那个跟屁虫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了啊,收回思绪后,随即温和说道:“咱们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了。”
比李青竹略高一点的李秋山站在前面,李青竹站在哥哥身后,和当年一样,还是愿意在那个高大身影背后当一个跟屁虫。
当你走过了很远的路,遇见了更多的人后,某天蓦然回首望去,发现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而自己所在乎的人也还是当初自己喜欢的样子,真好。
远处的肖魏看着李秋山和李青竹两兄弟,长年面瘫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李青竹两兄弟短暂寒暄之时,场中人也渐渐缓过神来。此时司徒烈闭目凝神,仿佛在刚才与李秋山的交手的确是吃亏不小。
不等司徒烈调整完气机,剑冢柳玉就率先开口道:“不管你是谁,李青竹修炼魔功,人证物证皆在,还想抵赖不成?莫非真不把我们诸位放在眼中?”
李秋山闻言,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能让我放在眼中?”
柳玉听闻此话怒目相向,右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剑柄,最终却缓缓松开,并没有选择拔剑相向,不知道是忌惮李秋山的实力,还是另有计较,脸色也渐渐平复。反观李秋山身后的李青竹,依旧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自从早先在人群中认出了哥哥,他就一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从小到大,只要有这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在,自己就不用再去担心什么。
一个不知名后辈,对一位江湖老前辈出言不逊,虽然当事人,都没怎么过激举动或者言语,但是其余众人听见这话,却是炸了锅。台上的除了林无双及少数两位看不出脸色变化外,其余皆是一脸不悦之色,台下众人却是炸开了锅,虽忌惮李秋山的实力,不敢再入刚才般谩骂指责,但是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却是免不了的。
一直没开口的林无双此时却是站了出来,开口道:“诸位,我辈武夫虽都爱讲究个以力服人,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可是终究会遇见比你拳头还大的,所以啊,咱能讲道理的时候,大家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讲讲道理,你们觉得呢?”
台下一阵积极响应,“林庄主讲的有道理”、“晚辈受教了”等等言语不尽其数,台上一些人也都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林无双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又道:“此次事件主要是千机楼负责,刚才千机楼也将调查结果公布了,虽说证据仅仅是单一的尸首,可是,既然是在竹剑堂内发现的,这点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想必大家也是不会答应了的。”
李青竹则直接道:“尸体的事我的确不知情,大家也都知道我最近刚刚突破九品,所以近期除了那次出剑之外,就一直在闭关稳定境界,堂内事务一直都是宋悦代为打理的。”
柳玉随即道:“那你的意思是,宋悦栽赃陷害你?你自己对一点都不知情?”
李秋山接过话道:“我这里也有些线索,诸位可否听我讲上一讲?”
司徒烈闻言,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望了眼李秋山和李青竹,眼神复杂。叹息一声后,继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上再无半点九品高手的气势,如同一位寻常白发苍苍的老人。
柳玉见众人沉默,也只好咽下已到嘴边的话,安静的站在一旁,瞥了眼司徒烈,失望的眼神中还带着那么丁点可怜。
李秋山便直接说道:“昨日我找到千机楼的楼主,查看了那些尸首,然后打算去寻找这些死者的来历,最终发现这些死者生前的种种痕迹似乎都被人刻意抹除了。这便有些不寻常了,试想,如果真仅仅是为了修炼魔道功法,杀人时需要将被杀者的生前信息都抹除的一干二净吗?”
此话一出,众人似乎幡然顿悟,皆暗暗称是,但是也仅仅是觉得李秋山说的有道理,并不能排除,李青竹事发后有人帮着给收拾摊子的可能性。于是林无双道:“你所说这点,的确可疑,但也不足说明李青竹无罪啊。”
李秋山点点头,左手摩挲着腰间的行山杖,回答道:“的确,所以后来我又去查了认证宋悦近期的动向,发现宋悦近期频繁出入玉狮楼,并且和里面一位歌妓走的亲近。试想,一位竹剑堂的供奉,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银两去这一掷千金都只是起步价的玉狮楼呢?调查之下才得知,这宋悦近期并无大量银两进账,但是玉狮楼里与宋悦会面的那位名叫琦儿的女子,就是司徒家暗地里一手捧起来,并且豢养在玉狮楼里的。”
话说这玉狮楼虽说是青楼,但是这可不是一般的青楼能比的,里面女子个个国色天香,风情各异自不必多说,主要是玉狮楼里多是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诗词歌舞样样精通,当然也有少数做些皮肉勾当的红倌人。然而,玉狮楼能远近闻名,却还能一直平安无事做生意,这里面就少不了例如司徒家、官府等势力的支持,其实这玉狮楼里面的女子,也多是这些势力,打小就精心挑选出的好苗子,只等调教几年后,平时就当当花瓶挣些名声、银钱,必要时候便用来送人或是笼络人,与宋悦相会的女子琦儿便是这样。
早先宋悦跟随李青竹逛玉狮楼听曲时,对这名叫琦儿的女子一见倾心,因此当司徒家找到他时,许他事成之后银钱不说,这名叫琦儿的女子也会送上,如此一来,没多犹豫便有了这出戏。
其实这宋悦跟李青竹也是几年前巧合下相识,宋悦羡慕李青竹的地位和富贵,李青竹则觉的这人身手不错,说话更是风趣,一来二去之下,宋悦便和李青竹称兄道弟起来。
宋悦听完李秋山的话,皮笑肉不笑道:“我去玉狮楼爱找谁找谁,你管得着吗?去玉狮楼花费的也都是我这些年的积蓄,至于琦儿,我只知道她是玉狮楼的人。”
李秋山也不急,继续说道:“后来,我便连夜去了趟司徒家。众所周知,司徒家也算一方显赫势力,然而家主司徒烈虽九品实力,但是老来得子的儿子却无半点武学天赋,且喜好诗书,注定难以继承家业。再后来好不容易盼来了独孙司徒春城,可是这司徒春成却先天有缺,三年前六岁之时便卧床不起了,当时回春堂堂主也去看过,并说这孩子先天精血不足、生机衰弱,即使靠药物也只能苟延残喘到十岁。”
一身青衫长髯的回春堂堂主,接话道:“不错,你所说不假!司徒前辈的独孙,三年前我去看过,奈何医术低微无力回天,便只好开了个续命的方子,之后又去看了几次后,司徒老前辈便婉言谢绝了。想来也是,那司徒春城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每次去看见他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没有一点转机,就连我这个外人都觉得心里难受,所以也就没再打扰了。”
“可是我昨晚去司徒家,见到司徒春城与常人无异,精血旺盛,而且似乎已有了三品实力”,李秋山淡淡说道。
众人震惊,尤其是回春堂堂主,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一直被肖魏盯着的司徒烈站起了身,依旧赤裸上身,但是满脸泪痕,身形也有些佝偻,仿佛背上压着坐万丈高山一般,给人感觉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司徒烈起身后,仰天骂了句:“狗日的老天爷””,然后似哭似笑,喃喃道:“想我司徒烈在世六十余载,但凡灾荒年间救下的性命何止几百?道观寺庙香油供奉何时少了?为何要我那孙儿受这等苦?”
台上台下一片默然,不少人都叹息着,世道不公等等。
司徒烈说完这一席话,望着远方司徒家的方向,神色复杂。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父子,父亲一身读书人打扮,举止斯文得体,温文尔雅。少年一身紫色,望着台上满脸焦急,一双眸子含泪欲滴,一手抓着父亲的衣衫,一手紧紧握拳。
台上的老人沉默着,众人也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望着台上显得有些孤单的老人。林无双看着老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最终叹息一声作罢。
少顷,司徒烈收回视线,看着众人道:“那些人是我杀的不错,这心口印记也是我当初为孙儿试这功法真伪所留,所有过错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我那孙儿也就只是服用丹丸续命,并未修炼功法,而且无甚大碍的话也只能活到四十岁,所以,请各位,放过他!”
众人闻言无语,只见司徒烈转头看了眼林无双,然后说道:“我司徒烈以死谢罪!望各位勿再追究此事!”
不待众人有何反应,司徒烈便自绝经脉而亡。林无双握紧拳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随即缓缓松开拳头,呢喃了句:“放心走吧,玉川和春城我会帮你照看好的。”
旁边的宋悦见此,早已瘫坐在地,失魂落魄。
其实当李秋山信心满满出现之时,司徒烈便知道此事大概是瞒不住了,加上一直以来内心的煎熬,于是乎便选择了自尽这条路。
“爷爷!”随着司徒烈的倒地,一声凄厉的喊叫从人群中传来,接着便是一道紫色身影飞奔至台上,孩子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的父亲。这两位本该早就在司徒烈的安排下远走他乡的身影,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孩子跪在地上满眼泪水、声嘶力竭,孩子的父亲跪在地上唯有一声叹息,伸手解下衣衫盖在自己父亲司徒烈的身上。
孩子的父亲就是司徒烈的儿子司徒玉川,其实司徒烈当初收到这本名叫《采珠》的功法时,司徒玉川也极力劝阻过,最终还是败给了老人的执着,也败给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司徒玉川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渐渐止住了哭声,双拳却越发紧攥,眼里也多出了些阴狠。
司徒玉川摸了摸孩子的头道:“春城,不管是谁,既然做错了事,就该敢于承担后果。再者,上天对每个人有时候可能的确不太公平,但这也不能成为我们犯错的理由和借口。”
司徒春城抬头盯着父亲,片刻后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好了,走吧,咱爷俩带老爷子回家”,司徒玉川对孩子说道。
正当司徒玉川准备带着司徒烈的尸体离开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柳玉冷冷道:“走?你们想去哪?既然是邪魔歪道就必须斩草除根!”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说道,说话的正是林无双和李青竹。当李青竹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李秋山转头看了眼弟弟,眼里满是赞赏。
柳玉见两人皆出言阻止,看了眼林无双后,对李青竹道:“李青竹,莫非你是同伙不成,当初搜查你竹剑堂,后山那片地界一直进去不得,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李青竹道:“后山竹海乃我竹剑堂禁地,寻常人不可入内,虽说唯有堂主方可进入,但是自从哥哥走后,我便一直没有踏足过。”
“后山我去看过,没有异常”,这时千机楼的肖魏缓缓道。
柳玉道:“哼,肖魏,你真当我不知你和李秋山是一伙的?”
肖魏看了眼李秋山,不等说什么,李秋山便道:“柳玉,本想着慢慢和你算账,既然你这么急,那我就好好跟你算算这些年的旧账。青竹刚上位时,你就开始煽动竹剑堂那些老家伙,这些年要不是肖魏,暗中帮助,还真说不定还真让你占了竹剑堂。”
消息一出,又是一片哗然,原来这千机楼竟然和竹剑堂有瓜葛。
肖魏见状只得解释道:“早些年受过竹剑堂的恩惠,所以李秋山到了江南后便给他提供了些消息”。
至于这些年扶持李青竹的事,肖魏则避而不谈。实则,这些年李青竹也亏得有肖魏暗中帮忙除掉些隐患,才能安心韬光养晦,表面上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则努力修习《剑经》,加之绝佳的天赋,才能在短短十几年,走到台面上来,直面来自各方的威胁。
台上众人见竹剑堂和剑冢扯起了私事,也都没有插手的兴趣,也乐的看戏。
柳玉听闻李秋山的话,笑道:“小子,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李秋山也不废话,脚下一拧便向柳玉奔去,九品实力势若奔雷,抬手一拳便向柳玉额头砸去,谁料八品巅峰实力的柳玉,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随后连续几拳接连落空后,李秋山便停住了身形。
肖魏、林无双等人也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眼神里多了一丝凝重。
李青竹见状提剑而起,一个纵身落在李秋山旁边,李秋山抽出腰间的竹仗,神色凝重道:“有古怪,小心些。”
李秋山这边神色凝重,柳玉仿低头吟片刻后,歪这脑袋轻佻地笑道:“两个废物加起来就不是废物了?今天就让你们涨涨见识,看能不能入你李大公子的眼。”
柳玉一句话不待说完,脸上轻佻的笑容不见,转而面目狰狞,一把撕碎上衣。众人只见柳玉胸口露出一个鲜红的印记,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柳玉气势节节攀升,一路高歌猛进,到了九品巅峰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时,台上众人脸色煞白,也只有林无双仅是微微有些惊愕。至于台下,大多数人都早已吓傻,寻常九品在他们眼里那都是神仙般的人物,此时出现了迈入十品传说境界的高手,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哪有谁还记得柳玉胸口那个鲜红印记代表着什么。
先前瘫软在地的宋悦,此刻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般,没来由的生出些力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产中的柳玉。
肖魏直接走向李秋山身旁,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林无双也缓缓起身道:“老夫也来领教下十境高手的实力。”
李秋山趁机示意司徒玉川等人先走,司徒玉川便背起父亲司徒烈的尸体离去,走前带着儿子司徒春城向李秋山及林无双行了一礼,眼神清澈。
柳玉见司徒玉川离去,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李秋山四人,眼神戏谑。
随后的半个时辰里,不管是以内力见长的林无双,还是以剑法著称的李秋山两兄弟,或是善于寻找机会刺杀的肖魏,四个九品强者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仍旧没能拿下十品境界赤手空拳的柳玉。
李青竹的佩剑蹦碎,满脸血污靠在柱子上,嘴里骂道:“他娘的,刚出山就遇见十品高手,狗日的,打人可真疼啊。”
李秋山的竹仗出现了裂纹,拄着有了裂纹的行山竹仗,半跪在地上,眼神凶狠的瞪着柳玉,口中吐出的鲜血将胸前衣襟染红了大片。
肖魏原本拿剑的右手挂在肩上,口吐鲜血时,右手便摇摇晃晃,显然已经是被折断了,此时软剑也是换左手提着。
林无双因为内力雄厚,所以在刚才的战斗中负责正面牵制,所以受伤最重,此时已经倒地不起,昏死过去了。
常言道,隔境如隔山,境界越往上,差距越是天地之别,由此看来,所言不假。
宋悦看见柳玉败了四大九品高手,趾高气昂地喊叫起来,对着柳玉就是一翻吹捧,台上其余众人则脸色复杂,互相交换了半天眼神,最终也都没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希望。
正在宋悦得意洋洋时,李青竹那截断掉的剑尖直奔心口,不待宋悦有所反应,就直接给刺了透心凉。随即传来柳玉的一声“废物!”
台上交换了半天眼神的众人,见此情景,皆是如丧必考,心里的小算盘直接散了架,对自己的未来前所未有的感到迷茫。
宋悦看着场中还醒着的李秋山三人,戏谑道:“李大公子,不知现在我能否如你眼啊?没错,我是知道你们竹剑堂的根基就在后山禁地,我现在就去将你竹剑堂的剑取下,你们要是还能动手话,尽管来阻止我,哈哈哈!”
就在李秋山等人,忍痛准备再出手时,只见一道已凝成实质化的剑气,从竹剑堂后山竹海中缓缓飞出,天地皆为之一暗。
台下一些实力差的,口吐鲜血直接倒地昏死过去,台上众人也是苦苦支撑着,运转气机抵抗这道剑气所带的剑意。此时护着已昏死过去的林无双的李秋山和肖魏注意到,剑气所指的柳玉,早已肌肤渗血,但是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般,无法躲避。
接着,出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剑气直接穿过了站着没动的柳玉,便消散了,而柳玉胸口却无任何伤痕。正在大家都以为雷声大雨点小时,柳玉经脉寸寸炸裂,丝丝缕缕的剑气从柳玉体内爆射而出,随后消散于天地,当众人再去看柳玉时,几乎认不出这位前一刻还盛气凌人的十品高手。
李秋山和李青竹互相看了一眼,便俯身朝着后山竹海行了一礼,而旁边的肖魏则直接跪地重重磕了一响头。李秋山、李青竹二人都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肖魏,兄弟两对视一眼后,都没有去多问什么。
这场针对李青竹的除魔大会也就此谢幕,众人也都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正是这柳玉贪图竹剑堂后山秘密,因此以《采珠》相诱,使得心疼孙子的司徒烈策划了这场除魔大会。不曾想李秋山出现,加上肖魏的帮助,在司徒烈的心尖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接着便是幕后黑手柳玉果断摊牌,打算强硬夺取竹剑堂,再后来柳玉被竹海禁地的剑气斩杀。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众人神经都变得脆弱了起来,但是却丝毫不影响这些人,打着铲除魔头的口号去瓜分剑冢,至于怎么分法,当然不言而喻,能掌管一方势力的都不会没这点眼力见。对于没了司徒烈的司徒家,好在竹剑堂和紫云山庄此前都表明了态度,众人当然不敢造次。
半旬过后,诸事皆定。
李秋山和李青竹一起找肖魏喝了顿酒,只是肖魏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以后有事都会尽力相帮,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站在明面上。
李秋山走之前和弟弟李青竹又去了趟竹海禁地,这次终于登顶了。当父子三人重聚时,各种情绪自不必多说,由死到生,由散到聚,对于李秋山、李青竹来说,想必再也没有比失而复得更好的感觉了。
下山前,兄弟二人依旧在竹海坐了很久。
刚坐下时,李秋山便抢先道:“下次我来”,李青竹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吐出一个“好”字,一如当年那样坚定。
之后两人一直沉默无言,只是并肩坐着,安静地看着竹海的浪潮起起伏伏,听着竹叶在风中发出如春雨般的沙沙声。
最终,李青竹开口道:“哥,我送你下山。”
依旧是一高一矮两个孩子下山而去,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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