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公交

文/凡布

我是很爱坐公交的，公交算是城市里很朴实的东西。有人上车，有人到站。何人都可以坐，只看你愿不愿意。若在很美的时候，花上几元钱，转上一大圈，便可尽收美景与人情。

公交或许最能体现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了。在小城里，人与人之间很亲密，家长里短，唠个不停。大多人只安静的听，不说话，听到笑点便跟着笑笑。司机师傅一路稳稳的开，阳光柔和的照进来，照亮了姑娘的脸，也照亮了年轻小伙的心。
   

     偶然能听到老大爷的侃侃而谈，大声的说着，这附近的地方没有他不认识的。对于这点我不怀疑，他脸上的沟壑是最好的证据。这城像被裹在偌大的气泡里，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曾想冲出去，有一些幸运儿很容易的冲破，从此再不回头。而有些人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这里。这些人有一部分是真爱这片土地，而大多数人只是无可奈何罢了。他们是没有抱怨的，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而我认为的小城总是充满了人情味，再陌生的人打探一圈也大概了解个七，八。小城有它的故事，有它的温暖。每一条街道，每一户亮着的灯光都如同蛛丝，而把这座城市连接成网的无疑就是公交了。它连接着距离我们很遥远的过去，也将连接未来。连接夕阳与袅袅的炊烟；连接蓝天和茫茫的人海；连接每一个暖心的寒暄和温暖的帮助。
     

      那天，日头柔和，透过玻璃看碧蓝的天，感慨窗内是人情冷暖，窗外是美景无限。我就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这一路，车上尽是老人。他们大多步履阑珊，形色暗淡，公交里老人们的体味，中药味，混杂在一起。一位老妇人坐在我对面，脸像揉皱了的麻纸，眼神里写满了岁月。已入春，她却上穿黑色夹袄下配松垮长裤，侧身摊坐，仿佛稍动一下，便骨肉散架。我不再看，也不敢多想。

光线透过稀松的树叶打进车里，我仿佛觉得自己从出生就一直坐在这里，直到死去。这时除了天色，你感受不到时光。当人老了，人开始变得敏感，衰弱，怕人照顾又怕没有人照顾，开始蜕变成一个孩子，却不如婴孩可爱。这是人生里最悲伤也最坦荡的时刻。我爱的亲人，已在这逐渐衰老的路上，而我自己也一样，这车，这城，这世界都是一样。只是这世界的一天太漫长。而我们都过于渺小。时光不停的向前，它让人苍老，也让人怀念。人心总有柔软的时刻，尽我们所能，对爱我们的人多一些包容和爱护，对我们爱的人多一些关怀和理解。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城的公交，不在高峰期，是很安静的，车上无人叙谈，司机稳稳的前行。一路上没有几次停留，若在这时有好音乐为伴是很美的。若是春天，树上枝丫刚泛绿，争相着吐着小脑袋，车匀速的前行，树木，花草，飞快闪动，听窗外的风和鸟儿的和鸣，仿佛听到万物复苏的清脆声。似乎移动的不是我们，而是窗外的一切。打开车窗呼吸着泥土翻身后的清香，怕是没有比这草长莺飞，桃李纷开的四月更美的了。
     

     雨天坐公交 ，总有种异样的温暖，前提一定是车上的人不多。车窗啪啪的把雨珠砸碎，若能慢速放映，雨滴被砸出无数大小不一通透的珍珠，像瞬间绽放的雨花。雨珠滑落，似乎能感受到它们之间沉默的交流。这世界的任何都有生命。车窗外是天空散下的珠帘，叶子与雨珠缠绵。车里虽有些闷，却一下拉近彼此的距离。像被救赎在安全的小岛，看窗外形色匆忙的赶路人也不觉孤单。像极了《封锁》里的情节，只是少了段昙花一现的爱情。像喝了一杯浓厚的咖啡，从喉咙暖到脚趾，甘甜就在舌尖上。每当这样的时候，我总希望这车开的慢一点。若我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这一路上怕是要遇到许多趣事。

  等到叶子泛黄的时候，车子跟随风沿着小路缓慢前行。这些老树是有记忆的，记录着赶路人的喜怒哀乐。这些故事跟着年轮加深，情绪却像秋叶随着时间的流逝，幻化为无数碎片融化到泥土里，再一次成为崭新的生命。我想叶子是有灵魂的，它们是时光的使者，是生命的精灵！小城的公交驶过，每一片叶子便带着苍老的脉络，迎风起舞，悠悠扬扬，像极了苍老的人类即将逝去的灵魂。

或许是人们太爱给落叶如此定义认为它们总是满载怀念的，过去的，悲哀的。所以才有了“惨碧愁黄无力气，做尽秋声，砌满阑干侧。”即使是这样，我还是热爱着秋天，热爱着九月。常以为那些黄叶是洒脱的离开，带着喜悦离开树干，像婴孩离开母体，从此奔赴自己的人生，哪怕被践踏，会折断也无怨无悔。它不该象征着悲哀，它该象征自由和坚韧。

      冬季公交中大多是一些年轻人。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一个个小巧精致的雪花印在玻璃上，看窗外小心翼翼行走的过路人，看骑着单车的学生带着青春里独有的笑。我常想到我的青春，那些近在咫尺依然用文字传达的小情绪，每天期待着相遇的少年，那些青春里的喜怒哀乐在此刻变得弥足珍贵，而当时我们不曾知晓。

我们终于还是长大了，到达了我们曾经盼望着的年龄。曾经我们只认为一个个象征年龄的数字下，其实藏着的是日渐沧老的脸庞，长大后的辛酸，和饱经世故的阅历。我们再也不怀念那个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奔跑着的傻小子。而此刻得雪花，变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想到我一直热爱的那句话，“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时光从不曾停下，要在简单的生活里，活出不一样的自己。热爱生活，也更热爱这些小日子里遇到的每一个友好的陌生人。 小城公交一直在路上。希望你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