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老了,把我葬在北山的山头,在碑旁撒上一瓶酒,最好是哈尔滨,冰镇的。
有本事的人五岁和阿来下棋,认不清棋子上的汉字,阿来教我背唐诗背宋词,我问为什么要背,阿来说,别人都不会,你会,这是本事。我骑上阿来的肩膀,一首一包辣条?于是阿来应承我一首一瓶娃哈哈。半年下来,我已经厌倦了娃哈哈的味道,和白水加糖的味道没有什么区别。
阿来养了一只幼鹰,整天嘎嘎嘎的叫,我看着它缓慢啄食生五花肉,问,肉不要钱吗,阿来笑笑,他能吃生肉,是他的本事。我问,有本事就有肉吃吗。阿来专心喂鹰吃肉说道,有本事当然就有肉吃。还好,我不喜欢吃肉,有没有本事都一样。幼鹰拉屎,呈抛物线喷在我的衣服上,我有些懊恼,这也是本事吗?阿来笑笑不言语,于是我从此很厌烦鸟,于是在我眼里飞禽都是畜生,他会在你身上拉屎。
再后来,我离开了阿来,在临别那一天,阿来对我说,要常回来看我。我哈哈哈笑着,好啊,你以后不要再养鹰,我就回来看你。阿来应承,用有些脏的袖口抹了抹眼睛,挥手示意我离开,后来,他真的不再养鹰了,改养了鹦鹉,他对我说,鹦鹉这种鸟很机灵,会学说话,我点点头,那它真是有本事的畜生。
阿来教我的诗在不久以后都被我忘记了,再去看阿来,我笑笑说,我已经认识了象棋上所有的汉字,是不是很有本事,于是阿来给我煎肉奖励我。
后来很久都没有再回去看阿来,和阿来通电话,阿来说,你长本事了,也不回来看我。于是我引以为荣,很久都没有再回去。再回去的时候,我学会了喝啤酒,阿来问我,这个酒有娃哈哈好喝吗,我想了想说,没有,娃哈哈毕竟是白糖兑水,哈尔滨像上了火的尿液。于是阿来给我买娃哈哈。
阿来的鹦鹉学会了说话,我踏进阿来家的门,鹦鹉说,快回来。于是我觉得鹦鹉是有灵性的动物,不再在畜生的行列。阿来请我吃肉,吃完我拍拍屁股,走出家门,阿来有灵性的鹦鹉拖着和阿来极像的音色叫着,快回来。我问阿来:爷,你叫我?阿来笑了笑,没有,快走吧,记得做个有本事的人。我看着阿来花白的头发,笑了笑,点头应承。
高考落榜,我告诉阿来可能我要复读了,阿来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笑着说,这是好事,别人用三年,你用四年,这是有本事的事。我也没心没肺的笑:阿来,你有一个有本事的孙子,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再后来,阿来越来越老了,老到拖着沉重的步子也难再走几步,我笑着安慰阿来:阿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肯定会学会走路的。阿来的表情有些痛苦,但还是带着笑容,拖着步子给我煎火腿肠。
我离开 ,把吃剩一半的火腿肠装进口袋,回到家扔在车库里。
再后来,我在一个凌晨看到阿来,发现他真的是老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看我。我心想,阿来你真是好本事,看到我都不笑了。眼睛忽然有点酸涩,我也是有本事的人,于是我不流泪。
阿来消失在干热的炉子里,他身上穿着很多层衣服,脚底的鞋子上画着莲花,在火光里离开,剩下炉灰,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再也回不来。
原来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没有本事再看我一眼。
阿来葬在林场里,周围都是果树,如果有一瓶娃哈哈我一定撒在你旁边。我在想啊,我比阿来有本事,等我老了, 把我葬在北山的山头,在那里能看到河水溪流,群山沟壑,还有村头的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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