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闰之是苏轼的第二任妻子,也是他的原配夫人王弗的堂妹,原名二十七娘,王弗去世三年后,嫁给了自己的堂姐夫苏轼。因其出生于正月闰月,后苏轼给其取名闰之,字季璋。虽然她可能没有王弗那般饱读诗书,没有王朝云那般年轻漂亮,但却是一把理家的好手,把苏轼全家的生活照顾的十分妥帖。
身行万里半天下
王闰之一生共跟随苏轼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也正是苏轼仕途起伏不定,不断被贬谪,遭遇人生各种困苦的峥嵘岁月。这些年闰之陪伴苏轼从家乡眉山来到京城开封,之后又跟随其辗转于杭州一密州一徐州一湖州一黄州一汝州一常州一登州一开封一杭州一开封一颖州一扬州一开封等地,可谓“身行万里半天下”。
但不管到哪里,不管日子如何艰难,她都与苏轼风雨同舟,一同面对那风霜雨雪的岁月。不管贫穷还是富贵,她都能泰然处之,不悲不喜,不忧不惧,正如苏轼词中所写的一般,“也无风雨也无晴”。苏轼在《祭亡妻同安郡君文》赞她:
“从我南行,菽水欣然。汤沐两郡,喜不见颜”。
即使生活再苦,她也欣然接受。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谪黄州时,生活十分清贫,常常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后得上司闾丘孝照顾,在黄州城外的东坡上开垦了一块田地,以解衣食之忧。王闰之像普通农妇一样,不辞辛劳,与苏轼一道开荒种地,毫无怨言。
妻却差贤胜敬通
在苏轼的眼里,闰之太温柔贤惠了,是十分难得的好妻子,他曾经两次把王闰之和他人的老婆相比,认为自己能娶到这样的好老婆,真是三生有幸。
苏轼任密州太守时,正值当地蝗灾四起,民不聊生,苏轼心情十分悲痛。下班回到家有时候小孩还不懂事的缠着他哭闹,苏轼就有点不耐烦,禁不住想发火,闰之便开导他说,你怎样和小孩一般耍脾气呢?不高高兴兴过日子,整天愁眉苦脸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能快乐一点呢?
苏轼听后深感惭愧,这时王闰之又为他洗好酒杯,让他暂且以酒解愁。这件事让苏轼十分感动,有如此豁达通透,善解人意的妻子,夫复何求,便特作诗《小儿》记录下这一生活片段:
小儿不识愁,起坐牵我衣。我欲嗔小儿,老妻劝儿痴。儿痴君更甚,不乐愁何为?还坐愧此言,洗盏当我前。大胜刘伶妇,区区为酒钱。
苏轼在诗中把闰之和魏晋南北朝时刘伶的妇人进行比较,说闰之比刘伶妇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大胜刘伶妇,区区为酒钱”,自己自然也要比刘伶幸福多了,想喝酒解愁,随时可以满足。
刘伶为“竹林七贤“之一,十分好酒,据说他出门时随身携带一壶酒,后边跟着个侍从,拿着一把铁锹,准备随时喝死,随地埋葬。他的妻子认为他喝酒过度太伤身体了,就把酒器损坏,酒都倒掉,还劝他戒酒,刘伶没办法,就骗自己的妻子说,好吧,我准备戒酒了,但我要对酒神进行祷告,需要拿酒肉祭一下酒神,当妇人拿出酒时,刘伶又饮了个大醉,还说“天生刘玲,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儿之言,慎不可听。”又喝得大醉。
而相比刘伶的妻子,王闰之就更善解人意,了解自己的丈夫,常常在丈夫需要的时候,奉上一杯小酒,或解愁,或助兴。
《后赤壁赋》写到:“是岁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二客从予,过黄泥之坂。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已而叹日:‘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客日:‘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归而谋诸妇。妇日:‘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须。’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
王闰之提前早就为苏轼准备好了酒,以备不时之需,在苏轼与朋友相聚时,正可拿出来为他们助兴。
苏轼有一次还把王闰之与东汉大鸿胪冯衍的妻子相比,认为自己的妻子比冯衍要好多了
平生我亦轻余子,晚岁人谁念此翁。巧语屡曾遭薏苡,廋词聊复托芎藭。子还可责同元亮,妻却差贤胜敬通。若问我贫天所赋,不因迁谪始囊空。(《次韵和王巩六首》之五)
孩子嘛,和陶渊明的差不多,也需要常常教育提点,所幸运的是我的妻子要比敬通的妻子贤惠一些。
陶渊明在归耕田亩时,曾作《责子诗》,告诫儿子们不要懒惰。“敬通”是东汉大鸿胪冯衍的字。冯衍学问、人品都很好,还非常讲究气节,遗憾的是他娶了个特别悍妒的妻子,终生牢骚不断,甚至给小舅子写信,要求将老婆休掉。
三子如一,爱出于天
闰之性格十分温柔贤惠,为人也极为厚道淳朴,她的堂姐王弗与苏轼有一子,闰之对其视如己出,在她与与苏轼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后,她也能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妇职既修,母仪甚敦。三子如一,爱出于天。”(《祭亡妻同安郡君文》)她之所以嫁给大自己十多岁的姐夫,可能也是为了照顾堂姐那个失去母爱的孩子吧。
多少年来,王闰之与苏轼相濡以沫,患难与共,携手跨过岁月的坎坎坷坷。用她的朴实勤劳,贤惠善良相夫教子,把生活打理的妥妥贴贴。她也赢得了苏轼极其家人的爱戴。
她去世后,苏轼做《祭亡妻同安郡君文》,高度赞颂了她贤良敦厚的一生,并许下“惟有同穴,尚蹈此言”的心愿。王闰之去世后十年后,苏轼也同去,苏辙将他们合葬在一起,苏轼也实现了这一心愿。
祭亡妻同安郡君文
“维元祐八年,岁次癸酉,八月丙午朔,初二日丁未,具位苏轼,谨以家馔酒果,致奠于亡妻同安郡君王氏二十七娘之灵。呜呼!昔通义君,没不待年。嗣为兄弟,莫如君贤。妇职既修,母仪甚敦,三子如一,爱出于天。从我南行,菽水欣然。汤沐两郡,喜不见颜。我曰归哉,行返丘园。曾不少须,弃我而先。孰迎我门,孰馈我田。已矣奈何,泪尽目干。旅殡国门,我实少恩。惟有同穴,尚蹈此言。呜呼哀哉!”
传统文化与人生哲学系列52(3)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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