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与齐白石并有“南张北齐”之誉,被徐悲鸿誉为“500年来一大千”。但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后期,他的画,还不算出类拔萃。他所仿作的画,却已达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地,也常使得当时上海、北平等地的许多自称为“目中有神”的名鉴赏家,相继“上当”、“被骗”。
他仿南宋人梁楷的《双猿图》瞒过了鉴定大家吴湖帆,吴将其仿品断为自家祖上所藏而高价购进;上海“地皮大王”、收藏家程霖生曾以六千大洋买进的朱耷的《花卉图》四条屏,每幅高一丈二尺,阔只一尺余,也是他所仿;日本最权威的绘画类书籍《南画大成》中所刊录石溪《山水图》,也是张大千与何海霞一起仿造的。
他尤其擅长仿的是石涛的画。而当时权倾东北,威震华北的年轻少帅张学良,也是非常地喜好石涛的作品,常常耗费巨资,想方设法搜罗石涛的作品。没想到的是费尽心力搜罗来的藏品,竟然会有不少赝品,而且多出自一个青年画家之手,就是他——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张大千。
三十年代初期的时候,张学良在东北易帜,由奉军少帅被调到北平,出任国民军海陆空三军副司令。第二年,正遇张大千北游故都,暂住在长安客栈。张学良听说后,便柬邀张大千吃便饭。
张大千造假在先,有了把柄在张学良手里,怕张学良算假石涛画的这笔旧账。朋友们也都为张大千捏了把汗,劝他不要去赴宴,怕是一场“鸿门宴”,但是张大千还是去了,还嘱咐家人,如果过了时候还不回来,就托人打听关照等等。
宴席上,有不少北平书画界的名流,而张学良对张大千,也是谦恭,颇有礼贤下士之风,于是在张大千心里,便逐渐消除了某种顾虑。张学良继而谈笑风生,也不问假石涛画的事,他这才真正放下心中的石头。
不过张学良还是点了张大千一下,他拍着张大千的肩头,对着其他客人,以介绍的语气说:“这位便是仿石涛的专家,鼎鼎大名的张大千,在我的收藏中,就有好多是他的‘杰作’。”
这是张大千与张学良,第一次带有戏剧性的相识情景。从此,他们竟交上了朋友。后来,张大千曾以石涛的笔法,画了一幅《黄山九龙潭》,赠送给张学良,画中还题了一首借景寓意,颂扬张学良雄才大略的诗:
天绅亭望天垂绅,智如亭见智能水。
风卷泉水九叠飞,如龙各自从潭起。
在这场“鸿门宴”中,张大千因为自己卓越的画技与张学良有了结识之缘,但如果张学良不是大度豁达,谁又知道最后结果会是怎样呢?伟大的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比如才情与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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