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老光棍刘民家里,那棵桑椹树上刚刚挂上青青的桑椹子的时候,听说他要娶媳妇了,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谁家会把好好的姑娘嫁给他!
刘民是家中的老二,他哥刘全也是一个老光棍。
刘全已经六十岁了,和村里其他混吃等死的老头一样,他冬天里倚靠着墙根底下晒太阳捉虱子,其余的时间挎着槎头去拾粪。生产队里已经开始承包责任田,一个人一亩三分地。这弟俩早已分家,每个人有两间土坯的草屋。刘民的草屋屋顶是用茅草缮的,每到雨季过后都会看到刘民爬上木制的简易的梯子重新修葺一遍。
刘民也早已年过五十,许是因为个头太矮,成年的他还不及普通十来岁的孩童高,被人称作刘矬子。
刘矬子长了一张黑黢黢的脸,五官因为太靠近,远远看起来像是被捏了很多褶的包子。
刘矬子虽然个头极矮,却是村里顶顶讨厌小孩的一个,村里的小孩都被大人警告过,不许靠近他家,更不许惦记他家就要伸出院墙的桑椹子。
刘矬子家里有一棵桑椹树和刘矬子一样长得比坑边的苘麻高不了多少,却极为茂盛,透过他家参差不齐的院墙就可以看到。每到初夏时分,碧绿茂密的树叶间便坠满了红红绿绿的桑椹子,那饱含甜蜜的汁液的桑椹子让无数孩子向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座低矮的墙头望而却步。
没有人知道刘矬子什么时候在家或者不在家。听说有过两个嘴馋的孩子翻进了他的墙头企图摘几个红的几乎发紫的桑椹被刘矬子发现了,刘矬子拿了细长的树枝发了疯似的地抽打这两个“小偷”,得亏了有附近的邻居听到孩子们连声的惨叫后喝止了他,而那两个孩子的那天的遭遇也成了所有孩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刘矬子就要结婚了,新娘听说只有十六虚岁,是被自己的哥嫂以400元的价格卖给刘矬子的。
“啧啧——”
“想不到一边攥着两头不冒的刘矬子这么有钱,真舍得……”
结婚那天,新娘的哥嫂把穿着一新模样周正的女孩送进了刘矬子的家,然后就喜滋滋地离开了。
我从来就没看过这样简单的结婚方式,鞭炮噼里啪啦的一响,就算完成了仪式。
农村新婚都有听房这个习俗,刘矬子的新婚之夜,那可叫一个一言难尽啊!
据那些埋伏在墙根听房的半大小子说,新婚之夜小姑娘先是哭叫连天都失了人声,怪瘆人的,而后就传出来了刘矬子的惊呼声和骂爹骂娘的声音,他骂狗日的,驴日的官媒人,说的是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以为就是傻了点,没想到还有“羊羔疯”……
听房的看到刘矬子半夜把一床被褥晾到晾条上,然后就抄起一截木棍进了屋,棍子的敲击到女孩的身上,发出闷重的声音,女孩的尖叫声,求饶声越来越弱,后来就没了声响。
第二天,人们透过墙头的豁口看到刘矬子的媳妇坐在堂屋门口,鬓角还有暗褐色的血迹。
“造孽啊!刘矬子这是造孽啊!”
村里的老年人们摇着头说。
刘矬子的媳妇每天晚上都会发出瘆人的哭叫声,村里人听了都觉得习以为常,不过如果听到刘矬子口不择言的咒骂声,指定是媳妇又犯了“羊羔疯”,尿了溺了一床。
桑椹子一天天的由青绿色转为红色,先是淡淡的红色,然后是红艳艳的,像是一滴滴殷红的血。
刘矬子不在家时会把大门挂上,防止媳妇乱跑出去。刘矬子的媳妇挺喜欢小孩,她会摘了桑椹子从墙头的豁口招呼墙头外的小孩,丢给小孩。
小孩子一开始不敢靠近她,后来看她没有恶意也都喜欢捡起来她丢出来三三两两的桑椹子。
低处的桑椹子摘光了,刘矬子媳妇就搬了凳子去摘,她的脸在绿色是树叶中也像一颗熟透的桑椹子,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刘矬子又开始打他媳妇了,听说这回不是因为她犯病了,而是因为两个多月了,小媳妇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刘矬子花了大价钱当然是为了传宗接代,小媳妇的肚子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刘矬子开始骂小媳妇是只会攮饭的布袋,骂她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他发誓诅咒要找官媒人,说要把这个媳妇退回去,把钱再要回来,不过接下来的夜里还是频繁的传出来小媳妇惊恐的哭叫声,还有好事的人说,半夜里时不时看到刘全从弟弟家里溜出来,边走边骂咧咧地要弟弟还钱。
老人们听了无一不说苦了这个被哥嫂卖掉的女子,说要是亲娘活着说什么也会为她寻一户好人家。
桑椹子摘光了,刘矬子的媳妇的脸色也失去了原先的红润,渐渐的和那棵桑椹树的树叶一样,泛着青黄色。她扒着墙头朝外张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想她的娘和遥远的家。没有了桑椹子,孩子们不再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有几个心思不正的光棍汉看到刘矬子不在家,拿了雪白的馍馍给小媳妇,趁小媳妇接过馍的时候会拉拉她的手,裸露的手臂上都是青红相间的伤。
刘矬子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寻摸出一个生财之道,他暗许村里的光棍汉进入他低矮的茅草屋。村里的光棍一脸猥琐地讨论着刘矬子媳妇光滑的肌肤,两个白白胖胖的馍。
冬天的夜可真叫一个长,刘矬子媳妇夜里的哭叫一阵接着一阵,被北风吹着,吹到了每个人的耳朵,捂都捂不住。
那天夜里,刘矬子又拿他公鸭般的嗓子咒骂他的媳妇。冬天来了,褥子干得实在太慢了。
挨了半夜打的媳妇第二天死在了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池塘边。
她的头发胡乱地粘在一起,像一坨屎贴在头皮上,粗布的棉衣是刘矬子不知道从哪里讨来的,一看就不合身,裤子上还有黄色的液体结了冰,身下托着一串长长的暗红色的血迹。
大概是刘矬子打得太累睡得太死,小媳妇打开了虚掩的大门,爬了出去。最后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冻死的,还是被刘矬子这个疯子打死的。
刘矬子家那棵如同锯齿般叶子一样的桑椹树又绿了,一样的茂密枝枝丫丫挂满了红红的诱人的桑椹子,可是那个如同桑椹子一样红润饱满的姑娘却永远不见了,只有一阵阵的风,无声地拂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