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与镜

前言：世间有有太多梦幻般的东西，他们产生于人们的赋予，比如脚印，人们总说它是炙热的，可终究是看不见，摸不着，缥缈若烟，虚无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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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我出生在一个木匠家庭里面。我的出生并没有给家里人带来惊喜，因为他们想要女孩，我没有满足他们，以至于到现在一直希望有个闺女。所以我是个理性和感性掺半的人，第六感是比较强的。

就这样，我在这个小院子里成长着，庭院里的“叮叮咚咚”，伴随着我整个童年记忆，时至今日，当我感到不安和迷惘的时候，记忆里的“叮咚”声在脑海中回荡，这比任何声音都能安抚人的心灵。不知道读者朋友们有没听过“贵人语迟”这句话，就是说小孩子说话晚，长大后能成贵人。而我属于那种说话特别早的人，所以我应该注定是烟火红尘里的一颗沙粒了吧，哈。很小的时候我老说“大人话”，当时自然也就成了村里的名人，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认识我，和我打招呼，我却不知道该叫他们叔叔还是大爷，我想应该是长大以后很少在家的原因。

我家在村西头，村南头是李家胡同，童年的我也是出了名的“怪毛”。一年级的时候，个头就比别的孩子矮一些。那个时候上学，你别看我个不高背的书包还挺大，里面装的书也挺多，清楚记得背着相当吃力，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李家胡同是我上学必经路，胡同里有个老太太，每天早晨七点来钟都要从她家门口路过，她总喜欢给我开玩笑：“EG（隐私匿名，他们都这么称呼我），学校老师真艹蛋，发那么多书，压得都不长个了，你看俺欢欢（她孙子），比你小一岁都比你高半头了。”我说：“嗯嗯是是，你家欢欢长多欢啊。”我心想，这老太太真不会说话，我得想办法整整她。第二天，七点来钟，从他门口过没见她出来，她在厨屋做饭，厨屋很矮很简陋，外面烟筒呼呼冒烟，烟筒也就一米来高，我一看把我乐坏了，看四下无人找了两块砖头把烟筒给她堵上了，藏在烟筒后面偷偷地乐，没多大会她出来了，脸憋得通红还自言自语：“烟筒不出烟啊，呛死我了！（转眼一看）哎呦~！谁把俺烟筒堵上了！”我在烟筒后面愣是没忍住笑着就跑了……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县城“五星家具城”建立起来了。手工家具不再吃香，人们开始追求新颖，尤其是选嫁妆的不再联系我们家了，都去五星家具城买沙发、床、衣柜什么的。门窗由以前的纯木质也都喜欢上了铝合金，木合板。父亲知道自己的木工不再好做就想着养兔子，那段时光日子过得懒洋洋的，即便是发呆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那时总能想到开心的事情，实在没辙了就去找朋友打游戏。日子简单、充实，每天放了学我都要亲自去看看兔子们，喂它们胡萝卜和凉水。暑假里偶尔背着镰刀和爷爷一块去水沟里割草，随身带着小瓶子，捉几只蚂蚱喂爷爷养的几只画眉和百灵鸟，晚上，昏黄的灯光下，陪我入睡的是靠在窗台的收音机，和装满梦幻的枕头……而这一切都不再有了。

烟与镜

2003年，非典型肺炎爆发，也许因为这个，兔子养殖行业也不好做了。父亲放弃了兔子行业，开始做起了马扎。那个时候12岁的我只要不上学就在家喊着姨弟和同村的一堆小伙伴打游戏机、穿马扎绳。每个马扎我都会穿很久很久，母亲老说我笨，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顶嘴，再笨也是你生的，我笨你也笨，我是“笨蛋”，你就是“笨”！那个时候，我经常喜欢和别人比赛，规定的时间内，看谁穿的多；那个时候，我干的活多了父亲会给我奖励，小到零花钱，大到一堆好吃的；那个时候，父亲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赚钱多多的，仅仅是因为我看上的那把仿真枪什么时候给我买？

两年以后，相貌上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青春期的叛逆在我身上表现的尤为突出，形貌上多了几分英气，行为上依旧和小孩子一样。这年春天，热爱钓鱼的父亲做起了承包鱼塘的买卖。从此，我从爬行动物成功进化成两栖动物，池塘成为了我第二个家，心想谁也不要在我们家钓鱼，都钓没了还赚什么钱？！可是，父亲却不这么想，他是一个特别随和的人，他本身喜欢钓鱼，巴不得全村人都喜欢钓鱼，池塘边围着钓鱼的人越多他越高兴，因为这个没少埋怨父亲。父亲的人缘自然特别好，不仅仅是在村里，在外面也是。就这样到年底，父亲找来很多人帮忙连夜网鱼，帮忙的每人给了一大盆鱼，什么鲤鱼、白鲢、花鲢、鲫鱼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鱼类。我问父亲：“我们到哪去卖掉，那么多咱哪吃得完。”父亲说：“不卖，咱不图这个赚钱，你去给邻居一家送几条，明天去你姥姥家拿一些，后天去你姑妈家和几个姨家拿着，差不多分完咯。”当时的我非常生气，去问母亲：“爸他这么做图什么？”母亲说：“买东西不也得花钱吗，叫你怎么做怎么做就行。”显然，母亲是支持父亲的。到今天，我愈加明白，父亲这个人不简单。

母亲是个也很有母性的人，在我十岁的时候，姑妈的二女儿出生了，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一出生把女儿放在了我们家，当时我翻着《新华字典》给孩子起了个名，谷莉娜。当时正值腊月，父亲每天都生柴炉（以前我家木头特别多），就这样帮姑妈养到了三岁。后来，姑妈打电话给我妈说要不女儿你就养着吧。可是姑妈的公婆不愿意，送走的时候母亲在家里看着空空的床头默默地掉眼泪，别管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在一起时间长了总是有感情的，而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刻在心里。

2006年，我们家开始做起了伐树这种苦力活，那十余年，我们家一直做这个，有时会遇到恶霸欺凌，父亲凭借着广大的人缘关系网，总能逢凶化吉。以后的这些年，父亲没事就去钓鱼，他的背包里有各种各样的渔具，抽屉里和VCD上堆满了关于垂钓的光碟，书架上除了我寥寥几本《十万个为什么注音版》课外书，其他全是垂钓杂志。母亲自然不支持父亲这样，说他不务正业时，他总是两手一摊，“你真的是，钓鱼是娱乐，你懂什么！”

2013年，爷爷因病去世，父亲就像换了一个人。之前他爱玩，爱自由，像个孩童一样不受约束。同年，他决定放弃做伐木工人，毅然决然弄了很多电热板，这个行业算是新生的，也赚了不少钱。

2014年，奶奶行走不便，卧床不起。父亲和母亲专门在东边房间里垒了热炕，母亲和奶奶在一个炕上就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奶奶的一切饮食起居，没有任何怨言。父亲和我则在另一间房子里，三人行，必有我师，每个人总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2015年三月，奶奶也走了。同年九月，父亲做电热板的同时，也开始卖净水机，并开了店。那时的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就像是英雄一样。

父亲长大了，我们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我看在眼中，甜在心里。同时，看着他俩日渐衰老，干活越来越吃力有时会感到莫名的伤感，只要我在家都会尽量帮忙。我不知不觉的也戒掉了烟酒，戒掉了游戏。

有时我也在想，总有一天我会永远失去了他们，只是太早了，早的让我措手不及。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人真的可以一夜之间长大。

2016年中旬，真的是一年中最美丽的时节。那天中午时分，父亲开车带着四岁的侄子在经过一个路口时，被一辆刚下高速的车撞上，写到这里，细节不多赘述。那时的我还在嘉兴当学徒，得知这个消息已经到下午五点多钟。这个时间段真的让人恨得牙痒痒，当时也没啥钱，飞机坐不上，只能是火车。从嘉兴到家乡要十二个小时，在那里我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晚，就像一缕青烟飘回故乡。

我看到的是失去父亲和孩子的哥哥在地上翻滚着，我听到的是母亲沙哑着呼喊着我的名字。但是我并没有哭，我清楚的知道原来我的命运会是这样，我认了。同时，哥哥状态奔溃，我注定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短短四年的时间家里走了四个人，事情已经这样了，抱怨、忏悔没有任何意义，我决定用笔以传记小说的形式让父亲重生。三年后的今天，我做到了。

我偶尔也会想起父亲，也许他就是游乐命，是自由的化身，要不怎么会在他刚刚事业有成，就那么着急带走他呢？

父亲那么爱家庭，一生也没有让母亲操过一点心，也许很多人无法理解这个时代一个生在农村的女人连三轮车都不会骑，只是因为父亲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路上；母亲没怎么上过学，认识的字不多，父亲就很耐心的教她认字写字；年底，母亲什么都不交待，父亲自然会把该买的都买来，该走的亲戚都走了。

两个人你洗衣我烧饭，而我和哥哥就看着他们，然后静静地等着吃。也许，这一切都出于父亲是个木匠，木匠干活讲究的就是细心和完美。去年年底，我骑三轮带着母亲到孟姑集散心，路上遇到两个老人在门口的枣树下晒太阳，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母亲说：“我就羡慕这样的，你看人家能白头到老，多好。”我默默地加快了车速……母亲说：“坐你的车子没安全感，做你爸爸的车睡得香。”我问：“啥安全感？”母亲说：“就是做什么事情都让我放心。”

“不，你错了，最终他还是做了让我们最放心不下的事情”，我回眸说道。父亲一生没做过恶事，愿心有诚，命有主，另一世界，他俩好好的。

2016年8月，我见家人情绪稍微平稳了，也处理好了交通事故赔偿问题，拍了新的身份证，于是再次坐上开往异乡的列车，这是我第三次来到嘉兴。找了一家做监控摄像头的电子工厂开始了打工生活，朝七晚九的日子里，每天都重复一个动作。就这样我坚持了年底。

2016年1月中旬，由于身份证到期了，打电话给母亲说把新身份证用快递寄到浙江。这张照片是母亲给我快递单号拍下的。

烟与镜

这哪是女人的手？那天我哭得很厉害，这张照片我一直没舍得删。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告诉她马上回家。

有一个词叫“蜕变。”母亲蜕变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别人的蜕变是越来越好，而母亲的变化仅仅是愈加坚强。

母亲终究是一个人坚强地走了出来，到处找活干，学会了骑三轮车，母亲给我说我：“你爸对咱那么好，咱得对得起他，不能叫他再给咱操心了。”我笑着点点头。

2017年，刚过完春节，我第四次坐上开往南国的火车（详细见《江南烟雨夜》和《中山路系列》文章）

心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后来，我陆陆续续的去了北京，廊坊，西安，成都，上海，杭州，嘉兴谋生，风里来，雨中去。

2018年我的生日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父亲告诉我不要一直在外面不回家，多陪陪你妈，醒来以后看着天花板默默地发呆，第二天一封辞职信递到了董事的手中……

2018年7月，我在故乡的城市稳定了工作。

同年12月，我遇到了让我心动的姑娘。出于隐私，就不公布名字了，我想她应该知道。

哈，好啦！故事才刚刚开始呐！姑娘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小幸运，就有大幸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选择吧！（写给那位不聋不瞎，还蛮聪明的姑娘）

这些年，经历的这些事情，疲惫不堪，头发大把大把掉！心态却更加阳光，更加相信温暖，相信感情，想明白了很多事，同时也拥有了信仰。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灵魂的，我做的每一件事父亲都在看着，只是像烟一样看不到他而已。同时，他也像一面镜子，我笑的时候他永远不会哭，所以我必须坚强勇敢，必须比平常人更具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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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一

绿水本无心 因风皱面

青山原不老 为雪白头

我是母亲的风

也是母亲的雪

二

记得旧时淘

偏要爹爹捉鱼虾

树上共攀枣

岸边弄泥巴

梢头捉知了

河里惹雏鸭

如今人长大

心事乱如麻

记得旧时好

喜看阿婆纺线纱

门前斗蛐蛐

院内编篱笆

墙角蹲蚂蚁

屋外采梅花

如今人不在

四海皆为家

烟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