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往事历历皆在眼前,一餐没蜕壳的“高粱米饭”,将思绪拉回到了知青岁月的时间段,想当年,小小年纪,离开父母,离开校园,只身来到农村,见的是从未谋过面的人,干的是从未干过的活儿,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练一颗红心,磨两手老茧。当年干的那些农活,至今难以忘怀。
在所有的农活儿中,最不愿意干的就有挑谷子,用冷泉二队的一句流行语说,就是“老皮偷电线~那事不能干”,什么意思?那就要先说说这句话的来历了:话说二队副队长老皮(遗憾的是至今不知其大名),精明能干,年轻时有人挑唆其搭伙去偷电线,被严词拒绝,那事不能干!结果偷者被捉受到制裁,老皮则安然无事,于是二队流传出“老皮偷电线~那事不能干”的歇后语,成了不能干、不愿干的代名词,二队社员妇孺皆知、人人通晓,只要说出前半句,闻者自然明白你的意思。
扯远了,接着前面的话题说。豫北农家最普通的饭食就是白汤,一种用小米和玉米面混合熬成的稀饭,一年四季离不了小米,自然就要多种谷子,况且谷子耐旱稳产,易于储存,但收获起来有点麻烦。现在分田到户,联产承包了,谁家也不会大面积的种植谷子,收获时将谷穗割下来就行了。生产队时不一样,种植面积大,收获时要先割倒打捆,挑回场里,割去谷穗,剩下的秸秆称干草,是上好的牲口饲料,要留下来喂牲口,告诉你,牛都捞不上吃,专喂骡子、马。收谷子别的环节咱不说,单说挑谷子回场,那可是有讲究的呀。
谷子多种在山岗薄地,收割时不能用车拉,一是路小不通车,二是一装一卸要损失大量谷粒,所以只能用肩挑回场里。谷子可不是割了就往回运,而是在地里晾几天,秸秆基本晾干了再往回挑。挑谷子都是在早上,趁着露水重,谷粒不易脱落,而且要一气儿挑回,中途不得搁担子休息。这些对于常年挑担子的农民不算什么,可对我们知青来说,难度不小,我第一次挑谷子就出了糗。
挑谷子不同于挑水,用的是长扁担,两端插入谷子捆中,重心高,走起来要随着扁担的颤悠节奏迈步,不易掌握平衡,加之下乡第一年,肩挑的能力还没有练出来,所以第一次挑谷子心里头是怵怵的。来到地里,选了四个谷个子(一捆算是一个谷个子)插在扁担两端试了试,还行,于是上肩挑起,融入挑谷子的队伍,沿着羊肠小道往回走。看过电影《李双双》吗,社员们挑着庄稼,列队往回走,插曲《小扁担三尺三》优美动听,那可是有生活原型的啊,不过我们的扁担可不是三尺三,六尺六都不止呀!
第一趟顺利回到村里场上,放下担子四周一看,顿觉面红耳赤,看看别人的担子,男劳力一般都挑六至八个谷个子,每天只挣五六工分儿的小姑娘也挑回四个。丢人呐,寒碜呀,堂堂男子汉、五尺男儿,竟然和一个小姑娘挑的一样多,别人不说,自己都觉得过不去。于是第二趟毅然加码,挑六个!走在挑谷子的队伍中,起初还行,一股精气神儿顶着,甚至有点自豪,走着走着渐渐的力不从心了,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崎岖蜿蜒的山路上,被夹在队伍中间(现在想来有可能是有意的)顽强的坚持着……,终于在一次换肩时坚持不住了,生生的被压趴下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就势扔下担子,坐在地上喘气,眼瞅着其他人从身边鱼贯而过,渐渐远去。待到气儿喘匀了,也歇过劲儿了,再想挑起担子来可就不容易了,双手托起担子,怎么也举不起来放到肩上,只好双臂托着担子踉踉跄跄的往前挪。看过《朝阳沟》里银环挑水的场景吗?比那还狼狈,好歹人家银环的扁担还在肩上,咱的扁担可是托在臂上的呀。好不容易挪到一个梯田的地坎上,将担子的一头架起来,人钻到担子下面,勉强挑起担子继续赶路,双手托着扁担,气喘吁吁的最后一个回到场里。
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五十年了,回想起来,当年的窘态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可辨。在我的记忆中,下乡两年,好像就挑过这么一次谷子,不知是有意躲避还是其他原因,此后再也没有挑过谷子,颇有点儿“老皮偷电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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