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高考的记忆碎片

关于高考的记忆碎片

我那年高考，布置好考上以后，我去看了我的考场，就在离我们考试教室的第四间，门牌号上写的是高三（15）班，是我化学老师带的班级，很熟悉。

布置成考场的教室显得格外的空大，白色的墙，白色的地，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桌椅，白色的一片，或许那不是本来的颜色，是我记忆中，那炎热的六月里的一束白光，渲染而成的颜色。

我试着坐了下来，感受考试的心情，却什么也感受不到。摸了摸桌椅，忖度着这是谁的桌椅，TA经历了怎样的高三，这套桌椅又送别了多少级同学。

因为前不久才下过雨的缘故，天蓝得能拧出水，几朵白云飘荡着，留下几丝游离的痕迹，我撑着头望着窗外发呆。

看了考场，我偷偷回了我所在班级的教室，哦，不，已经不是了，我在这个学校已经没有班级了，写着高三（8）班的门牌已经被取下，外墙上被贴上了写有某某第XXX考场的纸。

门没锁，我偷偷的进去了，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现在却没有一件承载着回忆的东西，课桌椅摆得一丝不苟，每行每列都经过同学严格的比对，分毫不差。

看着教室有些陌生，从没见过这样一尘不染，安安静静，了无生气又满载希望的教室，这是别人的教室。窗外的风景陪伴我了高三整整一年，贴着米白色瓷砖的逸夫楼外墙，和暗红色瓷砖的小卖部外墙。（其实具体的样子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色彩，二楼教室咖啡厅也不知道开起来没有。）

一样的布局，见过无数次的课桌椅和窗外的风景，我怕弄脏教室仅仅站在门口回望过去。也怕自己忘记，拿出手机照了一张。（此处应该有图的，但是我弄丢了，如今图片只能在我的脑海里随岁月慢慢变色。）

“保重！再见！”我轻声的说了一句，刚说出便吹散在风中，只有我和它听见。这是我对它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离别之后自己保重，再见即是再也不见。

我将傻乎乎的高中时代的我留在了这里，她属于这里，带不走。努力拼搏的日子，即使她并不努力拼搏，但是我知道她喜欢这种感觉。我慎重地关上了门，心里却平静地像一潭激不起波澜的死水，呯的一声，慢慢凝结成冰，像冰冷粗糙质感的金属教室门。

关于高考的记忆碎片

高考前夜，学校组织在学校的大食堂负一楼复习。

老师们也都在，有学生问题就耐心解答，没有学生问题就默默地看着我们。

昏暗的灯光（还好我们几乎都自备了小台灯），油腻的餐桌，嗡嗡飞的蚊子，同学老师们低声的讨论着，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露水混合的气息。

我拿着乱七八糟的卷子去问班里的同学（我很崇拜的一位女生），她耐心给我讲，我却有点心不在焉地听，像是和以往的每一次考试一样，认真地突击复习，紧张地考试，考后拉桌子还原教室，考后吐槽对答案，老师讲卷子，假装很认真地用红笔把板书一字不差抄下来。

但当那一次复习结束时，看见橘黄色灯光下的我们，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最后一次问题，最后一次考前突击。

我开始有点难过，一向后知后觉没心没肺的我有点难过。

就在食堂负一楼，我们挨个和老师握手，带着笑容，不舍难过期待紧张开心全凝集于无声中。老师们把我们送到宿舍楼下，真奇怪，第一次用老师们挥手告别不是带着愉悦的心情，以前每次放学都开心得要死和老师挥手告别，跑得比谁都快。

我站在寝室阳台眺望远方，暗紫红的夜幕下，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栋教学楼。

夜深人静空荡荡的教学楼，以前我就觉得那是只黑夜里的怪兽，潜行在黑夜里，每个窗子里望进去都是黑漆漆的，像是张着的嘴，饥渴地吞噬着我们夜里所梦，白天所想。

我不止一次的想，有一天化身为一名剑客，长发飘飘，英姿飒爽，凌空一跃，拔剑而出，剑身反射着月光，我冷冽一勾唇，潇洒一挥剑，不过一瞬，那只怪兽便轰塌。然后收剑入鞘，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回寝室睡觉，第二天早上全体师生围观一片废墟，哈哈哈，一阵暗爽。

那天晚上，它依旧在那，伫立在黑夜中。我却突然发现，无边深邃的夜空衬得它格外的孤独，像一位守护者，一丝不苟静默着。每一扇黑漆漆的窗依旧在那，却突然像是叹息，像一位老者。

守护着什么？叹息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不想当鲜衣怒马、仗剑走天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潇洒酷酷的女剑客。或许，把剑换成刀，清茶变为浊酒，更好。

在寝室和室友们像往常一样嬉笑打骂，但是心里还是多多少少难过，拿起书翻了翻，看也看不进去，开始幻想着明天考试的场景，猜想着会不会压中几道题。

那天晚上，我们寝室很早就睡了，我仰面望着上铺床板，窗帘缝透过的外面世界的白色灯光星星点点地闪进了我的眼睛里（是校外一家名叫“亿佰年酒店”的招牌光，我也是毕业后才知道的，哈哈），在类似于梵高的星空里沉沉的睡去。

进场以后，其实也并不紧张，安安静静坐着，第一堂语文考试又看见对面楼顶那只漫不经心散步的懒洋洋的白猫，我看着它，看了大概五六分钟，我像变成了它，看似漫不经心却步步忖度，心沉静了下来。（以至于我没写完作文，悲惨的语文成绩。）

一切看似控制中，时间却给我开了个玩笑，作文才写了两百多字，冰冷的女声从广播里传来：“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呼吸开始急促，手开始抖。

当广播再次响起的时候，我离八百字还差了四五排，心里咯噔一下。还好走出考场就看见了同学，还好我一向心大，没写完作文的阴霾一扫而光。考场楼下的老师们迎接着凯旋的勇士们，语文老师一脸微笑亲切地问候着每一位同学，他的目光锁定了我，目光盈盈地问：“作文写完了吗？”我支支吾吾了半天，用口型告诉了他，然后报了一个羞赧的笑容，砰砰跳跳地走去吃饭了。

自六日开始，我的脑子里像是装进了一部计时器，上面的数字不停地变化，煎熬也不过48小时。煎熬的不是在考场上做题，而是不断等待开考的过程，像是心口上的肉在铁板上缓缓加热，不是滋出些血水，然后你还是得等着，高中三年等的就是这一时刻，终于到了。

考完之后，坐在位置上，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看着熟悉的教室，熟悉的桌椅，望着窗外飞翔的鸽子以及不远处楼顶悠闲自得散步的猫，走出了教室 拉桌子教室还原已经不是我们的事了。

在考场外拿起手机，默默地开机，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很认真，走到操场，那里还是拉着警戒线，我睁大眼睛环顾四周想要记住它每一个细节，装进脑子里带走。

走回寝室，大家都在收拾东西，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没人再说话了，我把所有东西丢在了床上。

穿过充满洗发精沐浴露洗衣液护发素气味的走廊，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手机，没人给我打电话，我靠在背椅上，仰面望着天，天气不热，天很蓝。蓝天悠幕下，觉得自己好渺小，更多的是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