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乳腺增生，这个可怕的字眼已经成了我们家的魔咒。
一提起这几个字，全家的脸色必定是愁云惨淡的。
我妈，我亲爱的扬言算命算她只能活到五十岁的妈妈，又一次进了医院，等待乳腺增生的切除手术。
这一次，我没在她身边，刚去了一电话，她说：“医生没在，来回奔跑，今年真的是倒霉透顶了，这运气怎么这么衰呢？”
每一次，一听这个抱怨的，满满负能量的言语。我原先准备好的宽慰，预热的情绪，就被一盆冷水火速浇下，连带地看着儿子也觉得情绪暴躁。
火速地聊了两句。我问她，怎么决定再和我说，便匆匆挂了。安慰的一句也没说出口。
很早很早，就想改变这种消极的交流模式，每一次都没有成功。
有时候想，是大人的年龄已经到了，要想改变什么真的很难。有时候想，已经到了我为他们做什么的时候，我应该更努力。
可每次，挫败而终。
02
那是1989年的夏天，气候还没有现在这么热。我妈穿一个长袖红嫁衣，从邻村走来，嫁给了我爸。
嫁过来的第一天，我爸就把家里所有的家当塞到了她的手上，说：“以后，这个家让你来当！”
我妈是个安排的开的人，欣然接受。自此，也就开始她奉献的一生。
结婚时候借了钱，家里有外债要还。外债还没完，儿女又接二连三出生。
用钱地方多，来钱地方少。愁坏了我妈这个当家人。她开始省吃俭用，想尽办法能省下一分钱就少一分钱。
我记得小的时候，她给我们吃营养的餐食，一个月炖一只鸭子给我们补充营养，自己却连着吃一两月的腌咸菜。
衣服嘛，买了毛线织了又织，一个穿完下一个接着穿。从不肯多花一分钱去买件省事的漂亮衣服。
可每到新学期报名，要学费、生活费，她老问我们够不够，说拿的出来。
就这样，直到我大学毕业，印象里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后来，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生活也不再拮据，可她依旧保持着那极度节俭的习惯。
她经常说，小阿姨每个月买菜钱要花掉三四千块钱，衣服也买的死贵，如果是她，一定早就发了大财。
我相信她说的，如果有这么多钱可供驱使，我妈早就机智地去买房买啥了。确实可能靠她的节俭发了大财。
可是，这样的日子，她真是太苦了。活了一辈子，从没为自己多花过一分钱。每一样事情，都是家里人有，她没有。
年岁小的时候，我还会劝劝她，多玩玩。该吃吃喝喝，吃吃喝喝。多享受下自己的自由时间。
不要干尽一辈子的苦差事。说了，听了，一如既往。
03
如今跑到医院来，还是想着省钱。如果不是到了非动手术不可的时间，她还想拖着省钱呢。其实花了更多钱。
我妈之于我，就好像是她惯性地弯着腰洗头发一样，从来没有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做一回自己。
父母之爱子如我母亲这般，绝不是我想要的。我愿她为自己而活，绝不要因我们而迁就。
老公姐姐说，她家二老活的没心没肺的，钱来一般就花光光，每日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太滋润了。
我多么希望我娘也能有这觉悟，过上自己的滋润日子，不要再来管儿女这摊闲事。可我娘，改不了了。
改不了，一辈子弯着头洗头发，而我们能做的大概只有，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给她一个板凳，再轻轻为她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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