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兄妹一共六人,只有母亲率先有幸地跳出了农门,其他姊妹都留在姥爷姥姥身边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他们当中排行老幺也就是母亲最小的妹妹命运有些特别:也可以说是命运多舛吧!
小姨打小就因为不明原因患上了颠痫病(农村人称之为羊羔疯),也因此一呆在姥爷、姥姥身边,帮家里干一些不用太出力的轻活,更谈不上上学、谈婚论嫁了。
碍于那时农村条件有限,姥爷姥姥也就没有再给小姨做进一步的治疗……。
随着时间的推移,哥哥、姐姐一个个都成了家,而小姨却因为疾病的原因依然依偎在姥爷姥姥身边,每天都要承受着来自同村人的冷言冷语和乡邻们刻意的躲避……
也许是老天怜悯饱受疾病折磨、一直形单影只的小姨,在她二十岁那年,与一个外乡来本地讨生活的外乡人喜结连理。远嫁异乡的母亲还亲自带着我回娘家参加了她们的婚礼 。
小姨婚后也算是过了几年幸福的日子:那外乡来的小姨夫虽然一贫如洗,但务农种庄稼却是一把好手,还千方百计从同乡那里打听来一种药物缓解了小姨的病情。
但更让姥爷姥姥感到欣慰的是:她们小俩口还在来年给姥爷姥姥添了一个外孙子。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那个外表精干的小姨夫就突发脑溢血撒手人寰了。只留下神智不清(常年服用抗颠痫药物遗留下的药物反应。)的小姨带着一个五六岁大点的孩子。
当我再次见到这个数年不曾谋面的表弟时,这个名叫当当的表弟骨瘦如柴,只有一双滴溜乱转的眼珠透露出几分机灵与心机。也许平日里饱受乡邻欺凌与白眼。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陌生人的警觉与畏惧。
由于生长于一个缺少父爱的家庭、再加上小姨长年生病,无法给予当当一个无忧的童年,当当就把同在一村的姥姥家当成了一个安全的世外桃园:有事没事就跑到姥姥家啍唧哼唧要这要那(姥爷姥姥年事已高,不能下地种田了,二舅就给他二老在家中开了个小商店),有时恰巧被姥爷撞见,免不了一顿呵斥,而他倾刻间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第二天又会准时出现在姥姥身后。岂料从那时起在这个不大点的小孩内心中就已经习惯了向别人索取,并且毫无半点荣辱之心。
转眼之间,当当在二舅等一众亲戚的资助下顺利完成了小学、初中、高中的学业,并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省外的一所大学。几年大学所需费用都是靠小姨微薄的工资和二舅、大姨资助的。这更助长了他白吃白拿的“雄心壮志”。
话说在当当远赴外地上大学的那几年里,小姨又先后找了两个老男人搭伙过日子,可不幸的是后来找的两任又因为意外先后去世了 。
就在当当大学毕业后,在这个拼爹的时代,既无显赫的背景又没有人脉的当当。不知是因为找工作屡次碰壁还是为了要逃避残酷的现实,他还是选择回到小姨身边靠着小姨仅有的1500元工资勉强度日。二舅受姥姥临终所托,一直四处给当当找工作,无奈当当刚从学校毕业,缺乏社会经验且情商不高,每份工作都做不长久、无果而终了。亲戚也都尊重了他的选择。看似当当还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好男儿。
但随后发生的事却是伤透了一众亲戚的心:当当回到小姨身边后,并没有想着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家中一穷二白的面貌,而是总想着今天到这个亲戚家吃一顿,明天再到那个亲戚家混一天。最后弄得众亲戚一提起他就难掩厌恶之色。
见到离自己不远的大部分亲戚身在农村务农,没有太多的油水,当当就把目光投向了远嫁异乡多年已在外乡生活的大姨(也就是我的母亲),乘母亲问候小姨之机,说自己上大学时因为医治脸上的青春痘向同学借了一万块钱,现在债主来摧债。非要问母亲借一万块钱。
而那时我的家里也四面楚歌、难上加难――当时父亲罹患癌症并已经发展到了晚期,正在进行化疗,家中开支巨大;而我因为意外落下残疾,一直赋闲在家。
但必定这是亲侄子第一次问自己张口借钱,母亲不好拒绝,但碍于家中境况堪忧,母亲还是试探性地问道:“当当,大姨手中一时凑不到那么多钱,要不先给你拿上两千 块钱?”
“两千块钱够干啥的?行了,行了”当当略显不耐烦地应允着,见母亲也没有不悦。又连珠炮似地说道:“你不是给我答应的买笔记本电脑呢吗?啥时候给我买?”
母亲这才想起来:当初为了鼓励当当好好上大学,曾经有口无心地说了句“当当,你以后要好好学习,等你大学毕业了,大姨给你买一个笔记本电脑。”谁曾想几年前就那么随口一说,却已经在当当心里“生根发芽”了。
母亲只得以“找你二舅商量一下”搪塞了过去。
此后一连数月,当当再没有和母亲通过电话。
我的母亲也一直在微信上对当当旁敲侧击:当当:“你妈妈有病,你爸又走得早,以前你小,亲戚们帮扶你们是应该的。可你现在都大学毕业了,也该自立自强了。你看你兵哥 (指的是我),虽然上学摔成了残疾,但现在一直靠自己捡破烂、卖报纸……。以后没事别带着你妈往别人家跑了,更不要在亲戚面前哭穷,要知道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也不要没事总往你二舅家跑,你二舅这两年为了种地拉了一屁股帐。你长大了,懂事了。别让人说三道四的。”
而当当对于我母亲的谏言似乎并没有全盘接受,依然驮着小姨往返于各亲戚家。只不过自己在附近的小城内找了一个送外卖的工作 ,还将小姨带到了城里安顿在出租屋里。亲戚们本以为当当这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但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亲人们的预期。
按理说,当当现在找到了得以安身立命的营生,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吧。但是,找到了工作的当当却没有改掉那贪婪、光想坐享其成的本性:尽管在城里有了工作、有了住处,还隔三岔五地用摩托车载着小姨辗转于各位亲戚家。更有甚者每年过年都发微信问远在异乡的母亲和母亲的二妹妹索要压岁钱。
最不能让人容忍的是:每年过年都要到二舅家吃住几天,还要当着众人的面问二舅要压岁钱。为此二舅妈没少在母亲面前发牢骚。
不光如此,每年年关将近,当当就在母亲耳边吹风:大姨,今年过年我把我妈领上上你们那儿转转,看看你和我二姨。
其实,母亲心里明白,这哪是来看我呀?这分明是来蹭吃蹭喝呀!
这两年,二舅的儿子一直劝当当在当地买一处房产。当当却总是以“手里没钱”为借口拒绝着表弟的善意,可据表弟估算:当当在进城这几年,自己的工资加上小姨的工资除去吃喝也能攒下个二十多万……
我估计这又是当当想在一众亲戚面前表现出自己是多么可怜,总想着从别人那里得到财物上的帮衬。
可能在当当心里,花别人的钱远比花自己的钱更加惬意;别人对他好就是天经地义;自己就该理所当然地享用别人的善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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