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2年8月25日,一中的门口来了一群“外地人”,尽管他们并没有这种自觉。
“嘿,这红楼看着不错,不愧是号称百年的名校,以后我们也是名校的学生了!”
“是复读生!”斯文男生推了推眼镜。
“复读生也是学生嘛,以后这也是我们的母校了。”黑仔笑嘻嘻的回答。
眼镜和黑仔是从高一开始就跟要好的朋友,性格外向的黑仔居然会成为自己的好友,眼镜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性格完全不一样呢?
这对好友唯一的共同点是两人在学习上似乎都没有什么天赋,他们都落榜了。眼镜离二本线差5分,黑仔差20分。
“你差这么多,大概没什么希望了吧?”
“你都快把眼睛读瞎了还不是照样没考上?”
“复读吧?不过我不想在宁市了,要不去隔壁市的海市一中吧?我听说它们今年开了一个文科两个理科复读班!”
“好啊!”
(二)
到了海市才发现,老乡真多!班里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同学来自宁市。
“嘿嘿,这下打架不怕了!”作为来自抱团和民风彪悍出名的宁市人,黑仔第一反应就是找到组织了。
理科复读班的教室安排在一个阶梯教室里,在中学里有阶梯教室在那个年代是很少见的,至少眼镜没有见过,他好奇的望着四周,一切都那么新鲜。
“这就是我未来一年要读书的地方啊?”
“眼镜,走,去街上逛逛!”不等眼镜感慨完毕,黑仔拉起他就走。
海市是一座发展很好的城市,80年代的强台风把这座城市几乎夷为平地,现在的城市就是在废墟中建立起来的,如果说灾难给海市带来什么不一样的“好处”的话,那就是重新建设的城市规划比宁市要好的多。当然,经济也是好的多!
“眼镜你看,他们进去办事自行车居然就丢那不上锁!”黑仔大惊小怪的叫着:“这要是在我们宁市,他出来车要是还在我跟他姓。”
远处一辆三轮车呼啸而过,与自行车产生擦撞,后者晃悠悠的倒地,却不幸的卡在三轮车架子上,被急刹车的三轮拖行了5米。
“有好戏瞧了!”
但黑仔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当他看到两位车主在那理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快奔溃了。
“没打起来?”他回头看着眼镜“他们怎么可能没打起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比起民风彪悍的宁市,仅隔了60公里的海市人,显得更加温和和文明。
“似乎不坏呢?”眼镜想“就是这里人好像有点迷信。”
他注意到了这里的每一间民居,都设有一个神龛,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三)
宿舍里,眼镜摘下了他的眼镜,揉了揉疲劳的眼镜,合上了书。
复读班的宿舍和在校生宿舍不在一个地方,位于学校的最后方,是以前的老教师宿舍,空间挺大,摆放了六张双架床后还剩下不少地方。
宿舍里住着三位宁市人,一位崖市人和两位本地人,不过除了眼镜的另外两位老乡,基本没有在宿舍出现过。
“你们真的是来复读的吗?”眼镜头疼的想着。
另外两位室友是黑仔和王海。
随手拿下夹在门上的传单,眼镜慢慢的向食堂走去。不用看传单也知道是“伐轮攻”的东西,那年代大家对这个还很忌讳,他也不敢多看,把东西一揉,丢到草堆里。
“你知道吗?有学生去在河里淹死了。”黑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吃饭他倒是挺准时的。
“欧阳的弟弟宿舍的,就发生在昨天。据说他走之前还和舍友道别来着,还和他们说再见。”黑仔夹了一口饭继续说:“好像是被鬼迷了,他说他要去河边游泳,同学叫他说明天一起去,他说今天一定要去。”
“结果走到河边,他也没脱衣服,就直接走到河里了,你说这是不是鬼迷?”(那时候还没有抑郁症这个概念)
“你猜怎么?欧阳他弟弟的宿舍,那晚上全宿舍人听了一晚上的脚步声,吓得都不敢睡觉。哈哈哈。”
看着黑仔煞有介事的说着。
“这世界真有鬼吗?”眼镜想。
(四)
复读的生活在不咸不淡的继续,眼镜依旧寒窗苦读,黑仔依旧四处玩乐。
这座新建的城市还有两个半公开的行业,就是红灯区和博彩业,据说这是市里支持的,但这种说法没人能证实。
但眼镜能看到是,每天下午七点学生从学校鱼贯而出,分流到各个档口,掏出身上的钱押着心仪的球队。少则十块二十,多则五十一百,学校门口就像一个小型的菜市场喧闹着,无人来管。随着晚修自习的铃声响起,人流又从档口汇入学校,这门古老的营生,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押了赌注的学生大概也没有心思学习,从外面传来的一场场胜或败的消息,在教室里引起一阵阵轻呼或叹息。很少有人只押一场,一般都会押三连或者五连,眼镜也押中过一次五连,还赢了几百块钱,让整天研究队伍和战术却少有斩获气的黑仔气地直跳脚。
这座城市,用它独特的魅力,去感染着这些少年。
“宿舍的学习环境似乎越来越差了。”
“那我们也出去找房子租吧?”
“好!”
(五)
找房子比想象中要顺利,两人很快在学校后门不远处找到了心仪的房子。典型的海市民居,两层楼,一楼是两房一厅,二楼是三房。整栋房子只租出去两间,二楼住着一对民工夫妇,一楼则是眼镜他们。
那年头也不流行什么押一付三,房租两百,每月一交,女房东收完租金就走了。
眼镜对房子很满意,安静,没人打扰。走路两分钟就能进入学校后门,上课方便。黑仔也很满意,走路两分钟到学校后门,再往右步行两百米就有一个台球厅。
眼镜对新居室很快适应下来,又恢复了了白天上学,晚上自修回来后看书到1点的习惯。黑仔还是经常不在,或者很晚回来。
世界就像一个齿轮一样有序的运行着,好像它可以一直这样运行下去,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但意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到来。
(六)
眼镜最近回来感觉有些不对劲了。首先是味道,空气中似乎弥漫着香烛烧过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感觉得到。他看着上面的神龛,似乎有人动过。再仔细观察,屋里还残留着纸被烧过的点点灰烬。
眼镜问过楼上的夫妇,他们白天也出门晚上回,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眼镜开始拉肚子,次数不多,一晚上一两次,他想是吃错东西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读书时会有种发毛的感觉,房间似乎变得阴冷,偶尔会一阵寒颤。眼镜没有多想,但心中却不时升起一股恐惧,他开始喜欢开灯睡觉。
过了一晚,他从学校晚修回来。今天状态不是很好,不想学习了,直接倒头睡觉。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叫他,他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它手里似乎拿着东西,像是一根棒子。他用棒子敲打眼镜:“喂,你睡了我的床!”
眼镜一脚踏空,从梦中惊醒。他本能地从床上跳起来,打开了房间的灯。擦了擦冷汗,他想跑,但大半夜能跑哪去?
定了定神,他慢慢地走上二楼。听着屋里传来民工夫妇的鼾声,一切那么平静和正常。
“难道我做噩梦了?”他想。
但他说服不了自己。
(七)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未眠的眼镜赶紧出门,也不去学校了,他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向宁市复读生的聚居点走去,黑仔一般在那里玩,有时候也睡在那。
“我们租的那间房子好像不干净,我昨天见鬼了!”
还没完全睡醒的黑仔,还有一堆老乡听着眼镜说着昨晚发生的事,大家将信将疑。
“你会不会做噩梦,想多了?”
“额……。”眼镜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
“要不这样吧?我今晚回去睡,两个人有个照应?”
“好!”
夜晚!
黑仔和眼镜早早回到屋里,也许因为上午的话题,气氛在平静中带点诡异。
“要不我们俩玩牌吧?”黑仔提议。
“好啊!”
顾不上学习的两人拿起纸牌,开始玩了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闷的出着牌。心神随时注意着屋里的一举一动,但过了许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像没什么呀?”
“是我想太多了吧?双王,你输了。”
“尼玛,再来。”
两人渐渐忘记了闹鬼的事,专心的玩起牌来。
……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进来,洒在眼镜的脸上,他睁开眼睛,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转过头,看着睡得正香的黑仔,他侧着身,靠着床脚睡得正香。
等等,床脚?
那瞬间他全身汗毛炸裂,人猛然坐了起来,他赶紧摇醒睡眼朦胧的黑仔。
“怎么了?”
“我们怎么睡在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他们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跑出的出租屋。
后记
当两人带着一群老乡回来收拾东西,已经是几天之后。黑仔遇见了楼上的农民工夫妇,他们说房东的弟弟客死异乡,最近房东逢七在请师父给弟弟招魂!
“你们有没有遇见特别的事?”黑仔问。
“没有!”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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