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飞鸟

        我叫十月，像苔藓一样生活在这个城市最阴暗、最潮湿的角落里，过着见不着阳光的日子，任凭自己的灵魂在阴湿的洞穴里挣扎。

      ２０岁的时候，我从农村来到这古老的城市里，在这里我失去了所有享受大自然的权利。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所以，一直都有预感自己会因为某个原因死在这里。

                    《一》

        遇到阿飞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心动，更不知道自己还会怀有希望，但是，我并不想改变我的生活，因为，我知道这个男人是不属于我这个世界里的，我有男朋友，但是我并不爱他，却会嫁给他，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享受报复的快感。

        我男朋友是建，一个大学的老师，在离我很远的一座城市里，他是那个女人进我们家时带来的，是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

        我一直相信上天是公平的，我要在这个男人身上报复他的母亲，我也要她尝尝看着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痛苦，她让我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我要让她失去儿子作为代价。于是，我发挥我身上所有女人的魅力，让这个男人爱上我，并且为了我自杀两次，很庆幸他都没有死。每次看到那个女人脸上的忧虑、担心我都有说不出的快感，然而这一切建并不知道，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其实那个女人人很好，但是我的仇恨早在割腕自杀的那晚深埋在心底，我永远忘不了那些从母亲身上流出来那鲜红的血，那些血一滴一滴掉在白色的床单上、掉在白色的地板上。我坐在房子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发生，直到到母亲死去，我没有报警，也没有叫救护车。我再也不想忍受她因为爸爸好几个月不回家而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我身上，她一直都以为爸爸会抛弃他是因为我是个女孩，我是上天给她的惩罚，所以我决定让他永远的解脱。但我却把这一切的发生都归咎于那个女人身上。

                      《二》

        我是在酒吧里认识阿飞的，他总是和我同一时间进酒吧，和我一样喜欢坐同一个位置，喝同样的酒，然后同一时间离开，但是我们并没有说过话，他会为我占好位置，订好酒，我也不拒绝。我们是如此相象的两个人，唯一不同的是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希望，而我却没有，我的眼里只有仇恨和无尽我黑暗，所以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我的仇恨会消失，我怕我会有生的希望。

        阿飞是很能说的一个人，他的花言巧语能让很多女人臣服，我在酒吧里见识过他哄女孩子的技巧，平时我对他这样的男人很是瞧不起的，只知道添这女人的脚趾过日子。但是，阿飞是个例外，在他的眼神里除了希望以外我看到更多则是绝望，那种眼神像极了单年的母亲，母亲看着背叛她的父亲的眼神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会对阿飞微笑，自从母亲死后他是让我笑的第一个人。

        其实你笑起来真的是很好看，你知道吗？你的冷漠散发出逼人的寒气，让人畏惧，让人不敢靠近，害怕自己会被你冻结，所以你应该多笑笑，这是阿飞后来对我的说的。

                    〈三〉

        我继续这我的生活，周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希望这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过下去，等到 该结束的时候让一切了断，我和阿飞也一样，他或者我会在某个时候离开这个酒吧。他的出现只是让我更怀念母亲，虽然她恨透了我，但是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爱过的人。

      建要来我这个城市住一段时间，他说他不想住酒店，他要住到我的家里，我知道他的意思，我的家对任何一个人都是禁地，这么多年来除了我从没有第二人踏入过这个家，它展示了我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心事，以及所有的仇恨，我不会改变的永远，对建也一样。

      建到的时候是晚上１１点了，我没有领他去酒店，也没有带他去我家，我带他去了酒吧，在这座城市里我几乎没有朋友，唯一认识的就是阿飞，虽然我们并没有说过话，我决定让建住到阿飞家里。我把建介绍给阿飞的时候说是我哥，我知道建那时候很惊讶，但我并不顾及，因为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由于建，我开始和阿飞讲话，每天晚上建都会喝很多酒，说很多胡话。

      我告诉阿飞建其实是我的男朋友，我会和他结婚，在十月，那样一个有树叶飘落下来的季节里，虽然我不爱他。我告诉他我是怎样看着母亲死去，我怎样报复建的母亲，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阿飞说这么多。

      十月开心起来好吗？放下你心中的仇恨，别生活在黑暗里。

      其实一个人在黑暗里生活久了，就回对阳光失去免疫力生活在地狱里的人怎么可能再到天堂呢？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想，而且也不喜欢有阳光的日子，在黑暗里，我觉得很安全。

      十月不要在这样下去了，我不想看着你这样。

      有些事你是不会懂的，你不是我。

                    〈四〉

      建走了，没有留任何消息。

      我依旧会去酒吧，依旧着我的冷漠，唯一不同的是会和阿飞坐同一个桌，阿飞也不再和女孩子调情，每天晚上送我回家。九月的夜晚有时会很冷，阿飞会用他粗长的胳膊为我取暖。

      那晚，我把阿飞带回了家。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我房间里一切都是白的，白的那么可怕，那是我第一次带另外一个人进我的家。那晚，我把我的一切给了这个男人。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我的心中早已没有爱，有的只是恨，难道这一切是我的劫难吗？

      那夜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酒吧，也搬了家。我知道阿飞在翻天覆地的找我，但是我不能留在他的身边，这个男人一度想用他的爱来融化我心中的仇恨，我怕，所以我选择离开。

                  （五）

      两个月后，建找到了我。

      十一月天开始下雪了，我喜欢这些晶莹的天使，它们的颜色和我房间的颜色，和我心里的颜色是一样的，都是可怕的白。

        我没有和建结婚。我怀了阿飞的孩子，这个小东西在慢慢融化我心中的仇恨，以至造成了不可收拾的结果。

        看到建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阳光、干净的男人，现在只能用脏、邋遢形容，好像街上漂流多年的乞丐。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开始觉得对他很愧疚。我竟然会对这个男人产生愧疚之情，这是不容许的。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所期待的，我应该高兴才对。

        建让我跟他回去，他已经买好了房子，一切都准备好了等着我做他的新娘。他说他找了我两个月，他不、能没有我。

        我告诉他我不会和他结婚的，我根本就不爱他，我千方百计的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他的母亲，他母亲欠的债我要让他来偿还。

        建听了后像个发了疯了狮子把我推倒跑了出去，我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板上想着我刚才说的话。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讲那些话，是为了不再欺骗还是为了不再报仇。

      不知过了多久，我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建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不可能的。我糊里糊涂的跑到了医院，医生告诉我建已经没有希望了，病人保留最后一口气只为了见我一面。我跑进了急救室，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建，我有一次看到血，那鲜红的和母亲身上流下来的一模一样，我感到恶心，幸运的是我这次没有晕到。

        建拉着我说，十月，你以后要快乐的生活下去，你母亲的仇就让我还吧，不要再责怪我母亲了。来世我还要遇到你，还要爱上你。

        建走了，我没有流一滴眼泪。

                  （六）

        我给阿飞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建死了，替他的母亲顶了罪。告诉他母亲其实是我杀的，我只是不想看着她那么痛苦，我只是想帮她早点解脱，我并没有做错，但是我没有说我有了他的孩子。

      第二年八月我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建飞。十月，我收到阿飞的来信，他说他有了女朋友，准备在这个月结婚，让我参加他的婚礼。

      我没有去参加阿飞的婚礼，送去了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