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引子
前朝旧事公号文章豆瓣阅读长篇小说拉力赛原创作品【沉狱】之《马莲草的欲望世界》。 作者:敛迹慧心
马莲草的欲望世界
东古称辽水之地,皆因有一条大辽河,横贯蒙、吉、辽三省腹地。
从辽河的入海口起头划道线,至东部的鸭绿江入海口,以南的地区在地理学上称辽东半岛。自古从春秋战国时,暨归为大燕国属地。秦时始皇统一华夏,天下划分为三十六郡,此地受封辽东郡节制,一时豪杰辈出,戈马悲歌,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从地形图上看,半岛的形状极似一柄粗沥沥的宝剑,欲出形变,蓄势待机,宽厚而有力的剑尖指向西南。西南方在伏羲八卦里属巽位易数,代表着女位属阴,所以,此形是辟邪进击的地势。
我们的故事发生的时候,正值北方隆冬季节。
东北地区的人都懂得一个道理,刚进冬儿的时候,躲避不及的寒冷最是要命。尤其是在黎明前的那段鸡鸣时辰,但凡不是为了事情所迫,谁也不愿意起大早,遭这茬儿罪。那个时辰正是老天爷起风下雾的时段,嗖嗖的小北风,蔫不唧的飘起来,刮起前夜落地的霜雪,打在脸上好不难受。
今晨正是这个天气,加上昨晚临黑前,天空飘了点轻雪,地面上一层的薄雾,清濛濛的。一忽儿攀爬在地面上,一忽儿又随着夜风升起来, 若有若无, 鬼魅似的,像祷神的烟气一样缭绕着。
咯吱儿,咯吱儿的脚步声,从大老远儿就传过来,声音清脆清脆的。
高墙上一溜儿密麻麻的电网,用绝缘线固定在铁架子的瓷瓶上。每隔七八米的距离,就是一组铁架子,架子顶上探出来的灯头,藏在圆蓬蓬的灰罩子下面,发出水银一样清粲粲的光。衬着监院里极高处发出的亮白光,交叉地打在人身上,在地面泛出两个虚虚的影子来。
人来处的那边儿,是通往家属区的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们习惯叫它东大门,两扇铁栅栏门平时关着,边上有个小角门是定时开放的,专门有民警昼夜把守。
走过来的这人,是伙房早班开炉子的火工。他每天凌晨 3 点,要去监院伙房,把所有炉灶生起火来,约莫一个小时后,其他岗位的师傅就会准时来这儿开锅造饭。每天的五点三十分,开门放饭,这个时辰雷打不动。监院里值班的队长,就会准时领着打饭的犯人,来领自己大队的早饭。
火工名叫张强,父母都是这所监狱的工人。他初中毕业后,不愿意上高中,也不愿意到外面去上班,所以,他爸找到监狱的劳资科长,正好罪犯伙房缺人,他就进去顶岗,当了一名烧火的工人。每天只需早起,把伙房的炉灶生起火来,间歇的时候,再看着点火不灭就行,工作倒是很清闲。
他家在家属院,和父母一起住。一排排的北京平房,院落布局和面积都是一样的。
家属院在监狱的东面,有东大门隔着。正对着东大门的,是一座小转盘,里面有水泥塑成的假山石景,由此处延伸出去的中心街道,把家属院分割成南北两个区域。沥青铺就的街道两边儿,有各样的小铺,都是临时搭起来的铺面房,卖菜的,卖日杂的,卖熟食的,间杂着还有几间小酒馆。
北区临街附近,有一栋三层的楼房,四个门洞,是给够级别的领导和家属住的。
张强家在南区偏东南方向的一排小院里,离中心街道稍远些。今儿起的正好,不早不晚,他就着外屋水龙头下的凉水,抹了把脸,然后摘下墙上挂的狗皮帽子,裹上军大衣就出了门。在院外背风的地方,他点上一根香烟,随手拴上黑漆的铁院门。
平房中间的小路,没有路灯,他就着远处街灯发出的亮光,向西面走去。拐过一个墙角,迎面吹来的小北风,忽儿的一下钻进领口,随风飘起的几片雪花也落了进来,沾着皮肤就化了,凉丝丝的。他紧忙把大衣的毛领竖起来,用双手紧了,挂上领勾。
西边是监狱的俱乐部,高举架,高门脸,坐南朝北,正门正对着东大门外的小转盘,是人们经常看电影的地方。如果从办公区下班回来,穿过东大门边上的角门,右边就是它了。
门前是九层台阶,依阶而下,在中间第五层,有个大的缓步台。两边巨大的石柱上,镌刻着两行醒目的毛体: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字体上,醇厚的油漆颜色掉了许多,发出斑驳的暗红色。在它的西山墙,有一个专用铁门,是举办大型活动时罪犯的进出通道,平日里紧紧的锁着。
那个年代,全国都时兴跳交谊舞,时不时的,工会部门也在这里组织一把,不管大人小孩,挨到晚饭一过,就都挤到这儿来了,跳的,看的,起哄的,煞是热闹。
角门的警卫室里有个人影,在拨弄炉子里的煤火。张强也没看清是谁的班,推开角门就过去了,值班的警卫也都知道这个点儿,没有别人路过,懒得去拦住盘问他。
嘴里抽半截的烟火,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的,在灰朦朦的空气里,显得很怪异。快到中心岗的时候,他略微抬起头,想看看岗屋里是谁的班。猛然间,他发现屋顶上,有个模糊蠕动的影子,嘴里边叼着一样东西,随着身体的晃动,亮光一闪一闪的。
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个人影,不好,有罪犯要越狱脱逃。
“哎,干什么?”
张强睁大了眼睛,紧着喉咙,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随着叫喊他加快跑了几步,屋顶上的影子愣了一下,随后一矮身,嗖的不见了。
张强几步就窜到了中心岗的门口,岗屋里的执勤民警,也闻声出来了。
“什么情况?”
“有罪犯要跑,上大墙了,又回去了。”
“出去了吗?”
“没出去,又跑回去了。”
“确定吗?”
“看清楚了,肯定跑回去了。”
值守中心岗的是一位老民警,叫阎振民,五十多岁的年纪,是当晚带班的班长。他在听到张强的肯定回答后,马上返回岗屋里,从皮转椅的垫子底下,拽出执勤的五四手枪,推上弹匣,子弹上膛,出得门来,朝天抬手就是三枪。
“呯、呯、呯”,刺耳的枪声响彻夜空,一连串的亮光,跟着飞出去,气流带起了空中飘着的雪花,随着弥漫的烟气,打着璇儿,一圈一圈地向周围散开去。
张强的耳畔边儿,是一阵阵嗡嗡嗡的回响。
{待续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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