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011：沉狱

｛之｝第十一章

前朝旧事公号文章

豆瓣阅读长篇小说拉力赛原创作品【沉狱】之《马莲草的欲望世界》。                    作者：敛迹慧心

         

            市局的关门不谢客

吴启的办公桌上，放着早晨发现的那把匕首，边上是两张黑白照片。

高博两手拄在桌角上，嘴巴里说出来一串数字。

“ 22 公分长，2 公分宽，锐角锋利，两面刃口没有抛光，只有砂轮打磨的痕迹。 旧布条缠着的地方有 10 公分左右，正好是能握住发力的部位 。"

高博调整了一下身体，继续说道：“这样的利器，足以一刀致死。钢口非常好，是用车间的报废锉刀磨制的，我刚刚电话问了下两个车间的领料登记，三大队年初三月份和五月份分别有两次换刀记录，四大队只有六月份换了一次，记录显示新旧刀件更换数量相符。”

“还有，按你的吩咐，我和关丽丽说了，让他爸帮忙搞点指模卡片来，她说马上办。”

吴启一直没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黑白照片，仿佛目光里的念力，已经按住了那里面的两只手掌。

门被推开了，丁爱党披着大衣闯了进来，“奉高狱长命令，警备大队向吴科长报到。”

吴启赶忙站起来，迎上前一把拉住丁爱党的左手。

“二哥，你可别寒惭我，我可没得罪你啊。”

“说啥呢，二哥啥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就是来听你调遣的，大胆指挥，没毛病。”

这时候高博插了一句，“呦，丁教导员来指导我们工作，咋还谦虚了？”

“高博你个小崽子，在狱政科的地界，我还敢摇鞭子？不想要老命了，二哥就是来听呵的。”

高博的爷爷和老丁爷子是一拨人，他爸是工会的现任副主席，比丁爱党大几岁，算起来，他比丁爱党还差着一辈。但是因为都是在家属院长大的，平时熟悉的不得了，所以彼此间的称呼听起来，还真让你摸不着头脑。

等丁爱党坐下来，吴启从抽屉里拿出烟来，整包递给他。他平时不抽烟，但是抽屉里会预备一两盒，有时熬夜顶不住的时候，会来上几口。

丁爱党摇着手说：“不要你那个，还是我这个得劲。” 说着话，从裤兜里掏出铜烟盒子来，卷上了老旱。

丁爱党的身上经常揣着两种烟。

一个是用白铜烟盒装的旱烟丝，用纸条卷着吸。另一个是市面上看不见的外国烟或者国产高档烟，装在上衣兜，即为着拿取方便，也怕挤坏了烟盒。高档烟卷是给领导或者初次见面的客人敬的，卷烟是大多数的时候自己抽。

他这个抽老旱的习惯，源于他的老子。

这个地方早期建狱的时候，他父亲就过来了，属于第一批的监狱建设者。现在老爷子没事的时候，还跟他叨叨，“那时候苦哦，烧不起煤。那驴车要是快点，就把你整丢喽。”

差一点丢的，是丁爱党的大姐丁美兰。九十多岁的老爷子犯糊涂了，过去发生的事是记住了，人却按错了头。

丁家老爷子当年带着他们家老大和老二，从部队转业到这所监狱，一连做了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地晃悠着，天擦黑的时候，才来到南台山火车站。

单位派了一辆驴车去接他们，老大当时七岁，丁爱党五岁，下车的时候天就确黑确黑的了。车前面装的是行李和箱子，丁大娘领着丁爱党坐在前面，丁老爷子做在右侧车板上和车老板唠嗑，姐姐窝在行李后面睡着了。

来接站的人，是单位雇的当地农民，把驴车赶的嗖嗖快，过一道水坑时就把姐姐颠下去了，边上就是隔着玉米地的水沟，姐姐掉沟里就爬不出来了。驴车跑出去很远，丁大娘才听见后面狼哇哇的哭叫声。

丁大爷和丁大娘一家四口来了之后，住在单位给找的土房里，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家属院。一到做饭的时候，灶坑里烧的全是玉米杆和玉米瓤，遇到下雨天，火都点不起来。

第二年，丁大娘生了建国，后边每隔两年，陆续有了弟弟从军、得胜、立业和贵来。家里边半大孩子多，工资和口粮都不够填糊孩子们的嘴的，哪还有闲钱买烟抽。

老丁爷子就在自家院子里种烟叶。

翻地、栽苗、侍弄的活，老丁爷子不在话下，季节也应时，烟苗长得快。等肥厚的烟叶子快长成的时候，老爷子就预备出麻绳，先搓上劲儿，再把剪下来的叶子梗夹在麻劲儿里，一串串的挂起来，先晒些日子，再阴着晾，而且还必得经上秋霜才最好。

老丁爷子到老都舍不得这口儿。打小就有烟瘾的老二爱党，和老五得胜，等老爷子的烟叶晒得了，就过来装一口袋，拿回家喷上点蜂蜜水，然后用剪刀铰的碎碎的，装在烟盒里，天天兜里揣着。

这就是丁家两代人抽老旱的历史，也是这所监狱，从五十年代就开始的历史缩影。

桌上的电话铃猛然响了，是关丽丽打来的。她告诉吴启，他爸去找马俊了，一会儿就有准信。吴启正好想让她过来开会，就顺嘴告诉她了。

高博收起桌子上的匕首和照片，对着吴启说：“我先把匕首锁起来，照片一会儿开会要用吧？”吴启点了下头，同时对着丁爱党说：“凶器找着了，爬屋顶的指纹也取完了，一会儿咱们合计下步工作，你看这样行不？二哥。”

“嗯？凶器找着了？指纹啥时候取的，你小子还保密呐。”

丁爱党把身子做起来，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吴启：“开敌情会的时候，通报案情你也没说这个啊，你小子，猴精啊。”

“二哥，这时候就不保密了。会前我向高狱长和相科长都汇报了，但是会上不能说，人多嘴杂，万一传出去让那小子闻着味了，容易狗急跳墙。指纹是死证，更不能轻易露。”

高博把手里的黑白照片让丁爱党看了一眼， “刚洗出来的，留在岗屋顶上的手印，有两个非常清晰，这小子跑不了了。”

上午十点二十左右，院里的管教会议室里多了三个人。一个是警备大队的内勤小赵，一个是关丽丽，另一个是吴启手下管奖惩的干事，叫孙大海。

吴启还有一个手下是个老军转，叫胡德旺。

原来是少年一大队管政工的副大队长。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做为当时的大队值班领导，处置失当，导致一名少犯吞食异物死亡，因此被免去了职务。

高狱长把他安排在狱政 3 号，就是考虑快退休的老同志了，经验丰富，有责任心，让他负责一块具体工作，既能让他放下思想包袱，还能协助吴启工作，两全其美的事。

胡德旺老家是湖南的，平日说话操着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脾气特倔，工作认真，容不得半点折扣。

前几天，他向组织部门打了探亲报告，要回老家看看，转一圈儿之后，再回东北过年。启程前一天，他在由他负责的禁闭室呆了一整天，指导员郭勇把他嘱咐的工作要点，都详细地记录在会议簿上，他又和当班的干警交待了好多，这才放心地领着老伴奔了火车站。

管教会议室在提审室的对面，是个阳面的大房间。接近正午的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但是脚底下的温度还有些凉。

前几天，锅炉房的工人在检修设备，供暖时停时供的，暖气里刚刚有些热乎气。这是监狱的后勤部门多年留下来的工作传统，好让大家都舒舒服服，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

丁爱党的白铜烟盒放在面前桌子上，手里的白纸条和碎烟叶子，在他几个手指间像变戏法一样鼓捣着。

吴启把凌晨的案发情况，挑重点内容通报了一下，之后做了工作分工。

他和高博一组，重新勘察现场，收集可能的证据。警备大队丁教和小赵一组，到生产车间收集情况，筛查重点嫌疑人员。孙大海和关丽丽负责收集三四大队押犯的指模，并负责联系市局技术部门。

吴启又重点强调了几个保密事项，同时叮嘱孙大海和关丽丽，拿到指模卡片，就立即开展工作，先从四大队开始。

                ｛待续下回｝

    ｛更多精彩请至豆瓣阅读｝

https://read.douban.com/reader/column/32998715/chapter/136481369

前朝旧事公号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