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反省时,这一场网上的情爱,成了宁芳报复丈夫的心理慰藉,同时也成为睡眠前不由自主的回味与想起。成为悲剧感情逃避的港湾。然而网上的日子只过了两个多星期,多多鸟留下了一段话就失踪了。“亲爱的妻子,我不小心陷入了只有一走才能摆脱的困境。以后请不要给我打电话,因为我已不在报社上班了。不要发邮件,因为我的邮箱已被别人偷窃。我们只有采取休克疗法,等一切都过去再联系。请勿忘我,请为我快乐你的每一天。”
失去网上多多鸟情爱的刺激,宁芳的忧郁又回来了,沉闷,压抑,恐慌,烦燥。吃饭时头皮发痒,胃口不好。努力睡觉渴望做梦,结果沟起的是钱钢不要脸的心事。无奈之个,宁芳开始整理家中的资产,对十多张大约一百多万不同时间的存单登记造册,秘密存放在自觉保险的地方。房屋产权和一些金银首饰也转移了地方。备战心理像冬日寒风凛冽,让人的精神紧张刺激又牺惶可怜。当一切都处理的差不多时,宁芳开始了心灰意冷的思考,觉出这种举动的无聊。如果从更大的角度来看,自己何尝不也是钱钢的一份资产呢。短暂的悲哀被想起的儿子所拯救,胖呼呼憨憨的儿子,宁芳想打电话,可顾虑儿子正在课间,强忍着一秒秒看着时间走过。
葛小丽来电话,说原来的出国计划突然提前,后天的机票也已买好,原来还想好好聚一聚的想法,只能抱歉了。宁芳生气了,骂葛小丽说:“你真是个疯子,不就找了个日本鬼子吗,把同学朋友都不顾了。”葛小丽道歉说:“出国政策要出台新条例,只能抢先走了。等到了日本,我把你们全慢慢地贩卖过去。”宁芳说:“你不要臭美,小心自己吧。哎,你现在在哪儿?我想现在就过去看看你。”葛小丽说:“我在苏州我妈家里,今明两天是回不去的。这样吧,后天咱们在虹桥机场见吧。我坐5245次航班。”
有了这个约会,宁芳琢磨给老同学买个什么礼物,打电话问钱钢要了宝马车和司机,上街顺道去校园看了儿子。寒假就要到了,儿子早已归心似箭,恨不能当时就坐上车子,宁芳乖哄鼓励才安顿住。在新世界商城,宁芳心思一动,为葛小丽买了一把一尺多长的宝剑,古色古香,锋利无比。个中寓意和隐秘心理就无需言说了。都已经下楼要上车了,宁芳返回柜台又买了一把,留作自用。根据售货员提供的地址,宁芳到一家刻字店,在两柄剑上分别镂上了自己的小名和宁芳敬赠的字样。一切搞妥后,司机小陈问回家还是去别处?宁芳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去公司看看。”
公司里,钱钢正俯案看着一份图纸,对宁芳的到来朦然不知。电话铃响了,一抬头才看见静静立在桌前,表情怪怪的宁芳。钱钢说:“你吓了我一跳,怎么进来连点声音都没有。”宁芳反讽说:“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呢?再说这么冷的天你门还半开着,给谁留着呢。”钱钢走过来,往门外看了一眼,冷不防给了宁芳一个吻。宁芳的心哭了,强忍住眼泪。柳茹从隔壁过来,问寒问暖热情招呼,还故意问钱钢要了最好的茶叶,打趣玩笑,看似无心,但对于洞彻内幕的宁芳,敏感出一份伤害,酸楚的心一下子变硬了。她当仁不让,坐到沙发上,体现出高人一等的架势。
“唉呀,小柳,还是你们年轻人,身材气色多好。不像我们每天无事可干,傻呆在家里,老得都臃肿了。”宁芳的脸上浮动着冷峻的笑意,继续说:“怎么样,找下对象了吗?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家各方面条件,钱钢你可比人家差远了。不说别的,只是年龄你都快成老朽了。”柳茹被手中的热水烫了一下,脸上不自如的表情借口“唉呀”掩饰了过去,眉眼对钱钢的一瞥,虽然短暂,宁芳还是都看在眼里了。钱钢眨着眼睛,随口借题发挥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还不至于那么可怜吧。再说,你认识这样的一个英雄人物,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你也想认识?那可不行,为了避免你们男人之间恶斗,我也不能介绍给你。小柳当然可以随时引见,要是我能当成红娘,且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妹子这么好的一朵花,是应该有个相配的好姻缘的。怎么样,对个机会姐给你引见一下?”宁芳的牛皮是越绷越上劲了。
当宁芳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怀抱着雪白的小狗菲儿,玩味着刚才语言的痛快,身心因此清爽快意,好象风清日出的感觉。随后她又拿出购买的宝剑,双剑出鞘,左右手各拿了一把,下到地上劈杀砍刺,只十多次手臂就软的举不稳当了。于是重新躺回床上歇息,把玩刻有自己小名的剑,先对着心口窝做自裁的样子,又在颈上比划。小狗菲儿汪汪叫了起来。宁芳笑了,收了手抚摩着菲儿的脑门说:“乖孩子,怕我自杀啊,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葛小丽跟着她那个五十多岁的日本丈夫走了。当飞机巨大的声影在头上由近而远,由大而小逝去时,宁芳的鼻子酸酸的,眼睛因为流泪过多,变得涩涩的有点肿胀。她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上,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会,叫了一辆出租车,在回家的路上回味着刚才送别的一幕。
“你怎么想到会送一把剑给我,我太喜欢了。不仅是剑,而且还有中间无需言说的意思。可惜飞机上不让带这东西怎么办?”葛小丽对宁芳的礼物珍爱有加,而且非常动情。宁芳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出主意说:“咱们放在行李中不行吗?要实在不让,我只能等你的地址邮过去了。”葛小丽的弟弟自告奋勇去交涉,其他来送行的亲戚和同事,围成一堆叽叽喳喳。瞅空宁芳把葛小丽拉到一边,两个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宁芳哽咽着说:“多多保重,日本不同上海,人地生疏,有什么事千万想开,要常给我来电话啊。”“你在上海也没什么亲人,有我在,咱姐妹俩还能交流一下。现在我走了,你凡事要自己多多小心才是。”葛小丽故作坚强,哭中带笑说:“其实,我一直有好多的话想对你说,今天临走就全掏出来吧。对于女人,一生找不上一个好男人,注定了命运不安生。像我就是这样的遭际,但你不同。钱钢不能算个好男人,但是个有本事的男人,能给你挣回来钱,能供养你的家。不管怎么说,从名份上你还是他法定的妻子,他的家业有一半还是你的。只是你性格内向,外柔内钢,本质善良,不像我有点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破解了。对于咱们来说,感情可以玩,生活却不能儿戏。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轻言离婚,记住啊。”
宁芳心头一震,想不到葛小丽这个大心眼人,居然有此见解,和自己的心思不谋而合。她想辩解几句,说出口的却是:“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其实他整个是个大骗子。”“钱钢和我们领导是非同一般的关系,他们的所做所为,我是知道一些,也遇到过几次。对了,你还记得咱俩那次在我家饮酒骂男人的话吗?其实当时有很大的成份都是为你散气的。”葛小丽意味深长地说:“男人是狗,用绳子牵住了,起码可以帮助看护家庭,你说是吗?”宁芳说:“你的意思我理解,可是就这样便宜那些狗男女就太委屈人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慢慢掂量就知道轻重了。”葛小丽转移开话题说:“哎,你知道刚才看到你后,山本由夫对我说什么了?”“山本由夫?”宁芳一下子没明白过来是何许人也。“唉呀,看你,就是我找的日本佬啊。”葛小丽捏了一把宁芳。“他说你这同学,真有风韵,具备日本古典美的特点,要是想去日本,是很容易的事。”“去他个小日本,怎么能这样。葛小丽,你可要小心,他不会是人贩子吧。”宁芳破啼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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