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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活儿,不容易

这活儿,不容易

作者: 龙泉姑娘 | 来源:发表于2018-02-20 23:50 被阅读0次

          岁月再匆匆,也不忘在周某人身上烙下印记。

          最先是白发,那么一根、几根、一小撮,夹杂在黑发间,冷漠又孤傲,严重刺痛周某人的眼深深刺伤周某人的心。

          于是,那阵子,我忙极了。因周某人常在镜子前,常在大呼又小叫:"快来,快点,看到没有,这里又有白发啦,快点,快点来拔呀••••••"然后就是闭眼,蹙眉,咬紧牙关,一副誓不向岁月低头,死抓青春尾巴不放般的英勇豪迈。

          正当白发如星星之火将要燎原之际,正当我担心长此以往周某人是否会拔成光头之时,他却突然认命,突然投降,突然听之任之了。

          白发,他真的已无暇顾及。更多的时候,他在满世界找他的眼镜。

          那天,只听"天哪"一声惊叫,就见他凑在一本杂志前,把眼镜摘了又戴,戴了又摘,如此反反又复复••••••最后,他把杂志一扔,颓颓瘫在沙发上,腿伸得直直的,眼定定望向天花板。半晌,挤出两个字---"老花"。刹时,满屋都是忧伤的味道。

          按理,坐下看书读报看手机,把眼镜摘了,站起来戴上即可。但他偏未按理,经常有摘却忘戴,等发现已为时过晚,再也想不起何处搁的眼镜。

          找眼镜是建立在体力劳动之上的智力活儿,绝非简单之事。我得对周某人细细盘问,耐心引导,加上合理想象,科学推理,最终坚持不怕累,不气馁,不放弃这"三不"宗旨,眼镜,总能在一个又一个不尽相同,千奇百怪的地方找到:洗衣机上,书架上,沙发扶手,地板、茶几,床头••••••••

          我相信把我从拔白发的事件中解放出来,只是为了让我投身到找眼镜的革命洪流中去。而且,我更坚信我终将会在革命大熔炉里煅炼成一名伟大的侦探。

          就像此刻,我敏锐察觉,又有活儿干了只听周某人脚步声突由悠悠慢四切换成激情"恰恰",而且还进每个房间巡演。我仅用脚拇指都能判断,他鼻梁上准没架眼镜。我抓紧把稀饭倒进肚子,把鸡蛋咽下,坐等上岗。

          一会儿,周某人便一脸懊恼出现了:"奇怪了,刚眼镜还在,现又找不着了,你看到了吗?"

          我自然是没看到。

          "那你快帮忙找呀,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扑面的怒气让我突然间迷惑,以为是自己弄丢了他的眼镜。

        "你早上起来,去了哪些地方?"这时他急你不能急。

        "我上了卫生间,去儿子睡房转了转,还有两阳台,也溜了溜,对,厨房•••••"周某人气平了,但人似乎懵了:"我好像把家转了个遍。"

        "能想起在哪些地方看书看手机吗?"我很耐心。

        "能想起就不用找你了,即使没看什么,我也很有可能把眼镜抓在手里,转悠时随意一放。"他满眼迷茫。

          "总之,一切地方皆有可能。"最后, 他用极为悲观的结论掐断所有的线索。

          我只好依着往日的经验,对妈妈家的套房排查一通,未果。

        "我想去外面吃豆浆包子。"

          "爸爸妈妈不是买好了早点了吗?"

          "我就是想吃豆浆包子。"周某一脸倔强。

          "那你去呀。"老了如孩童,无法理喻。

        "可我没眼镜,天太热,必须开车去。"

          三百多度近视,怎么可以开车呢?我百般劝阻,无效。

          当眼镜与安全关联,就不再是件小事了。我又上上下下找了遍,直到周某人安全到家,还没找着。

          要不,先洗地板吧,顺便抺抺擦擦来个地毯式捜寻。我抓起拖把,热火朝天干开了。

          当最后一个卫生间的地板也拖得一尘不染,洗脸盆也擦得纤尘不沾时,我听到了"啪"的一声,希望的泡泡破灭了。

          "不气馁,要冷静!"我提醒自己。周某人说早起眼镜还在,但若是他记忆有误,那早上他压根儿就没拿过眼镜,那••••••我的脑细胞开始紧张地运作。

          突然,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淋浴房。淋浴房中的瓶瓶罐罐摆放得整齐有序,一览无遗。可那两个窗户,正被百叶窗遮得严实,包括它们的窗台。

          我小心走近其中一扇窗,轻轻揭开百叶窗一角,差点乐出了声:周某人的眼镜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窗台上。

          历尽千辛万苦哪,该要给周某人点教训才是。我的眼珠子转了两转。放下窗帘,收起笑容。

          "周同学,如找到眼镜,你打算怎么感谢?"

          周某人看着我,想了想,很谨慎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百?"我心一阵狂喜。

        "怎么可能,是二十。"周某人的眼睛睁得比我大。

        "那谁帮你找呀,”这落差也太大了吧,“重奖之下才有勇夫。二百,行不行?不然,我要收工啦。"我装作不耐烦。

          "那,那,二百,就二百。"周某人痛下决心,很悲壮。

          "钱?"我摊开手掌,"钱先拿过来。"

          "你,你是否已找到?"周某人很警觉,一脸狐疑。

          "怎么可能,我会让你冒生命危险开车不告诉你?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凛然正气。

        "可,两百太多了,要不就一百,一百也很多啦!哎呀,行就行,不行拉倒。"周某人变卦了。

          我似乎看见自已的头顶正冒烟,眨眼就腰斩五折,能不着火吗?但又委实没有对策,只好硬撑。我"哼"一声,转身离去。

          "爸爸,带我去博物馆玩飞机。"

          "不行,爸爸不能开车。"我急了。

          "你妈妈不帮我找眼镜。"周某人对我贼贼地笑。

          "还不是你出尔反尔,不讲诚信。"我狠狠瞪他。

        "好啦,一百元可以啦,不然儿子坐我车太不安全,再说,找不着,明天你得一个人把车开回厦门。"周某人边讨好也威胁边掏钱。

          这梯子架得正好,况且也还有一百元。我故作极不情愿之状,勉强接过钱,有模有样忙乎起来。

          时间磨蹭差不多,便是一声惊喜:"哇,原来眼镜在这!"

          周某人欢天喜地,乐呵戴上。当喜悦淡化,恢复平静时,周某人慢慢滋生出不满,有了几多愤慨。

        "喂,张某某,你从小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长大,找副眼镜竟要了我一百块钱,太过分啦!"他越想越堵。

          "别人拾金不昧,你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我找不到眼镜,已很痛苦,你还乘机要钱,雪上加霜,多冷酷多无情,亏你还是位人民教师!"

          某人越说越憋屈,正打算集中火力向我喷射,突然发现,我已捧腹笑弯到地板了。

          他顿了顿,呆了呆,忽然开悟: "喂,喂,这情节太恶劣啦,道德谴责已经上升为刑事犯罪!你,你,你一定是先找到了眼镜,再来找我开价。这,这明摆是敲诈,是勒索••••••"

          气急败坏的声音被我抛至脑后,因为我早就攥紧钱,在笑岔气前,逃之夭夭。

          我边笑边逃边感叹:这活儿,不容易啊,一不小心还犯了法,高危行业哪!

          要不,今后只旁观,仅旁观,除非周某人求我犯法,才出手呵?

    这活儿,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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