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种事物的常理中,爱情是无法改变和阻挡的,因为就本性而言,爱只会自行消亡,任何计谋都难以使它逆转。
——乔万尼·薄伽丘《十日谈》
喃喃和曾先生分开已有一年多的光景了。白天的她朝气蓬勃,努力工作,夜晚的时候才把思念留给了曾先生。
她说不想自己变成俄国作家波尼亚洛夫斯基的小说《小市民的幸福》中那个主人公,由于失恋而成为了一个多愁善感,痛苦悲伤的“酸小姐”。
喃喃并不否认自己和曾先生之间的爱情。唯一遗憾的是这份爱情并没有到最炽热的时候就褪了色。
就宛如两条还未来得及交织的线条,急急化作了擦肩而过的平行线;又好似引线燃到尽头,即将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还没有在最绚丽多彩的时候就预示了它的短暂与凄凉一样。
他们的故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而我可以说是彻首彻尾的见证者。
在他们刚刚分开后的那几天,我看着喃喃从清晨的期盼到中午的忧伤,最后夜晚的人仰马翻。
时至今日,喃喃仍然会因为和曾先生的离别而感到难过,仿佛忽然之间做了个冗长的梦,一点一滴始终萦绕在心间。
看到超市里摆放的巧克力会想起他,听到一曲熟悉的旋律会想起他,走在回家那条小路上也会想起他……
想起他曾经那样温柔的对自己,那种因为怀念某个失之交臂的好物而生出的柔软情绪会在瞬间将喃喃包围,让她呆立半晌,凭空对“岁月”两字生出一丝怅然。
犹记得当初曾先生把那首脍炙人口的《起风了》发给喃喃听时,她知道曾先生是满怀爱意的。
可那时的喃喃并未能体会到那份爱,只沉浸在被曾先生宠溺的喜悦中。恰恰是这娇宠的幻境,让她信以为真他所说的:我始终在、一直在。
她从不曾想过,他想不动声色的离开。
喃喃有时候在想如果当时把回复曾先生的那句“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换作“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是不是命运就有所改变。
午夜梦回,瞿然而惊。曾先生的模样在喃喃脑海中慢慢开始模糊了,她从最初的惊慌无措到现在的试着接受,开始明白这场爱情里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原来只有两个人灵魂深处的不约而同,才会注定善始善终。
佛说:人生有八苦。其中有一苦,便是别离。从古至今,离别都是一个相当忧伤的话题。
对于喃喃来说,也许这场别离不会让她肝肠寸断,但却真的让她伤筋动骨。
直到今天,我仍还记得那晚,电话那端她撕心裂肺地哭着对我说:他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这一生都可以跟他走。
但是喃喃做到了一件事,她再没有了任何想要继续和曾先生取得联系的妄想了。之所以称之为妄想,那是因为喃喃做了几件她自认为幼稚的举动。
分手半年的时候她给曾先生邮寄了饼干,她知道曾先生喜欢吃一些小点心,希望这份特殊的淡甜能够缓缓甜进他的心;
一个月以后又邮寄出了第二份饼干,并发出了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得懂的一条短信,那是源自于两人最甜蜜的时候一个关于寒冷的梗;
新年的时候再次快递了一套冬奥会的纪念币,喃喃当时仔细挑选了纪念币的编号,她想把最祥瑞的祝福送给他。
那时的喃喃一度天真的认为,她和曾先生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然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原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也只有在有灯也有人的时候才会成真。
而如今,故人已离,灯火已熄。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内心的天人交战后,喃喃终于放弃了在日记本中去记录和曾先生分别的天数,不去向往如果和曾先生相撞在街头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她开始把自己从这段情殇的强迫性想象中挪出来,也不再给和曾先生有关的事物赋予意义,努力让自己从心理上接受已经彻彻底底的和曾先生分开了的事实。
从漫不经心和曾先生开始的记忆,到沧桑以后一去不复宿命的结局,一切都是喃喃始料未及的。
曾先生是在喃喃涸澈之鲋时如一道光出现在她身边的,一点一点侵入了她的日常,温暖了她的岁月。
喃喃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肆意挥霍着曾先生所有的温柔,半生流光,她恣意依旧。
她以为曾先生会一直在,永远在。她一边说着滚烫的话却做着不走心的事,忘记了爱是双方的付出,而不是只有一方去享受另一方的呵护。
世间万物皆有轨迹,彼端蝴蝶轻颤薄翼,殊不知此间已是飓风暴雨,美好瞬间支离破碎。
后知后觉的喃喃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爱了。
这世间有些情,起于一眼惊艳,有些却是在暮暮朝朝中慢慢滋养的。
喃喃看仔细了自己对曾先生的感情,但却已把他弄丢了。
万事论迹不论心。
其实分开那天曾先生已经露出了端倪。
在经历了很多天断联的他们来我家时喃喃是满心欢喜,她以为熄灭以后的光再亮起来以后就能回到从前。
吃饭的时候曾先生言语很少,和以前判若两人。
从我家离开的时候,曾先生背上了自己的包,出门径直等在了电梯间。而以往曾先生都会细心的帮喃喃拿上包,再检查有无遗漏的东西。
喃喃说那时候她的心已沉入谷底,她想当作什么都没改变,主导权也交给曾先生,不去做什么挣扎。
回程路上车里风严霜重的气氛让喃喃如鲠在喉。突然间她就不想这样了,她不想两个人的感情像薛定谔的猫,不想再体会几天前明明有联系有交集但内心却茫然一片,她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于是她打破沉默问曾先生能否回到从前,能否形散而神聚。向来把温柔敦厚贯彻到极致的曾先生当时的回答字字珠玑、春风化雨,羚羊挂角的拒绝婉转动人,但舌有龙泉,如今喃喃不想也不愿再去回忆。
唯一铭刻在心的是那刻曾先生眼里已不再因为自己而璀璨生光,只剩一脸的决然。
分手时,让人最悲伤的一句话是什么?
有人说再见了,有人说就这样吧,有人说随便你,也有人说算了吧,还有人连一句话也没留下。
曾先生对喃喃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的意思是,虽然我的心里有你,但是我不爱了,更不想再继续了。
曾先生曾经对喃喃说过最动人的话。
他说,最好的情话是:我等你。
他说,只要你需要,我始终都在。
可现在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了他。
这世上最难堪的事不是他不爱你,而是他说他爱你,最后却轻易地放弃了你。
一天喃喃问,被删的人痛苦,还是删人的一方更痛苦?我答,是删人的一方。
因为深爱,求而不得的苦会痛到无法呼吸。刻骨铭心而又无法自控的一次次忍不住去翻阅那个沉默的微信头像。
希望跟对方相依长伴,一世相守,可现实的鸿沟却无法跨越。
因爱生恨也好,铁肠石心也罢,不打扰是给他的最后一丝温柔,也是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人的感情像流水,便是用最锋利的刀挥下去,也斩不断,沥不尽。
于是动念删了一切,既已终结便罢休。
喃喃粲然,伸过手来与我相握。
晚上睡前,喃喃发来消息说,所以即使我改变了 ,我和他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都变了。
错位的场景、欲说还休的沟通,都如夏日握火,冬抱寒冰。明明萦怀梦寐,偏偏缺失了换位的能力。
想要的美好,追根溯源却是自己定义的那种好。到底还是走不出俗事的囹圄,身边的场,动摇了心中最洁净的塔。
最终换来各自仰望星空,唏嘘尘烟浮云,世间美好不过尔尔,嗟叹冥冥之中,我来他往皆是天意。
虽然分手这么久了,却只有在大彻大悟的此刻,才有真正尘埃落定的自若。
有人说爱情可以分为四类:相爱又合适的,相爱不合适的,不相爱但合适的,不相爱也不合适的。
其实归根结底,爱情只有两类:相爱或者不相爱。
每一段爱情都需要很多用心的努力,但毕竟爱情不是算术题,努力也并非是得出结果的必要条件。有时候你以为的足够努力,却还是没能结出最好的果。
人生一步步走过来,再也回不去从前,回不到儿时的烂漫,回不到少时的情醇。
这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看到的风景越来越多,回头的次数越来越少。
所有的人和物落在月光中尘埃里,再寻不到痕迹,就像那些逝去了的岁月。
的确,这是一个哀伤的故事。
过程中所有的璀璨美好,最终都需要用孤独寂寞来偿还。
如果还能相遇,就让他们彼此都更好一点。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喃喃莞尔,那就祝曾先生早安午安晚安吧。
(曾先生和喃喃的故事,至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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