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看到落雨时,地面已然濡湿。这雨是蹑手蹑脚来的,它悄无声息,三月的阴云罅隙里还透着阳光的亮。
似乎只是一夜梦醒,柳树的枝条上便挤满了叶芽。逢着这场雨,柳树的叶芽儿竟舒展开来,那小巧而稚嫩的绿透着亮,闪着光;杏树的花枝上吐出繁密的紫红,此刻那紫红正小心地托出花瓣儿的白。那白随着雨丝,一股脑似的往外涌。雨落得静默,一丝丝随着风,轻柔而美好。
风摇着花园里的竹枝,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被舞着的竹叶惊飞。当雨落在杏树的花蕾上时,那小巧的花蕾微微地晃着,它们毫不遮掩地表达着喜悦。一朵淘气的花苞瞬间撑开一瓣白色的花瓣儿,风与雨便抢着拥吻着它。春天如此喧嚣又那么安静。
我知道所有的花朵儿正在接受春天地安排,它们排着队如孩子般你推我挤,奔赴彼此的花期。而春雨落得如此静默,它怕扰了春天清数花朵儿么?
三月的微风细雨温润着又一个春天,此时有多少人家窗口站着赏雨的人?她们该是以怎样的心情赏雨呢?
若那赏雨的是稚子,可怨时光缓慢?若那赏雨的是青年,可想着美丽的情事?若那赏雨的人到中年,该生出多少叹息?
命中的命中,谁不曾设想过铺天盖地的美?生活却手撕刀刃,把那些想要的美好揪成碎屑。它会在你失望时扔给你一片碎屑来看。希望和失望,繁华与清冷交错着扰了浮世里的心。
我望着窗外的细雨想,若岁月可回头,是否容自己由一次自己的心?寻一片竹林听风赏雨,靠一块酒色的石头把余生停靠?曾经轻负的春光终究是逝去了,我该怎样留一抹春色?
春色可盛么?若可,我且盛一壶春风给你。若你在窘境,当你打开这一壶春风,是否会忘记生活的难?是否会忘记命中的苦?是否还会像那年迎风而歌的少年?
春色可盛么?若可,我且盛一壶梨花的花瓣送给多年后的你。当梨花的白映入眼底,你可还能想起那年月光下织梦的少年?经过漫长岁月,初心是否依然?
春色可盛么?若可,我且盛一壶草色给你。在萧瑟的秋天,在荒凉的冬日,当这壶草色入得你的眼中,你可否会在失望与希望中纠结?
春色可盛么?若可,我且盛一壶春水给你。你可将桃花的花瓣放入水中烹煮,不妨兑了酒来邀月饮,再和着月色诵太白的《花间独酌》。
春色可盛么?若可,我且盛一壶春雨,贴上经年。留至年老,待华发满头,等故人重逢。我们与生命中最后一场春雨对坐,将经年里的春雨一一捧出,一一撒尽。那时候是否已没有了计较这一生得失的心情?
春色可盛么?一缕春风拂破我的轻叹,雨依然落得无声。一只喜欢淋雨的麻雀站在竹枝上,时而缩头缩脑,时而东张西望。远处白玉兰的花苞已挤满了花枝。
我用笔在纸上写下:只是一夜梦醒,春天便来了,且盛一壶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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