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树大仁
有时候,也许从我们如何对待其他人或事,可以看出我们曾经被如何对待。
第一回 直击问题的躯体化
小雅进咨询室的时候,探头探脑,左看右看,似乎不像是来咨询,而是看看这里的环境。
“同学,你是要咨询吗?”
“哦,老师有空吗,随便聊聊。”
“可以啊,进来吧。”
我带她走入咨询室,坐下。
小雅圆圆的脸微胖,齐耳的短发有些凌乱,进咨询室时走路有点怪异,木僵而迟钝。
从我看清楚小雅的眼神,心里就咯噔一下。那双眼空洞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承载的太多而滞塞。
整天高中生,一个个的眼睛中都闪着青春的光芒,带着孩童般的灵气又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而眼前的这双眼睛却没有这些,她很木呆,眼睛总是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黯淡无光。
这时候,我看到她的手已经开始轻微的抖动,似乎在紧张什么。
“本来我也不是学美术的,只是爸爸妈妈说我小时候学过画画,而且我说过将来想当设计师,所以让我进美术班。可是班里的同学都是有基础的,他们比我画的好多了,我一进美术室就很难受。”
说到这里,她整个人已经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脸部的肌肉也控制不住地抖动和扭曲,似乎身体比语言更直接的表达了她对于进美术室的紧张和焦虑。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好的,孩子,先不说这个,第一次来咨询中心,来,我带你参观一下。”
那时的一切让我自然而然中止了她的描述,因为我感到如果当时继续那个话题谈下去,她不知道会紧张到出现什么症状。
而在咨询的前十分钟就中止来访者的谈话去参观咨询室,这一举动我也是破天荒第一次。
我知道,我想都没想做出的一切肯定是当时的情况反应中最本能的保护措施。在之前的咨询中,就算当事人在描述一件自己很焦虑紧张的事情,通常都是用语言来表达那种紧张,还没出现过这样严重的躯体化①表现。
带着她参观了一圈心理中心,介绍了沙盘,她整个人已经明显地放松下来。
我们又重新坐下。我不着急,等着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重新开始。
她安静了一会儿,重新开口:“其实我的情况很复杂,今天说不完。我本来很好,学习也很好,后来在初三的时候忽然间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什么都做不了,然后甚至连学都没法上。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在家休养的时候我不看学习的书籍,那时候感觉还可以,好像不会太紧张。后来上学了,这种紧张的感觉又会出现。”
这一次,她终于能稍微放松地叙述自己的情况。
不过这看似简单的一段话她是断断续续表达完的,中间经常停顿,发呆,然后继续。期间手会有微微地抖动,脸部肌肉也会有稍纵即逝的抽动。
我只能安静温柔地看着她,倾听,眼神带着鼓励,鼓励她慢慢说下去。中间只简单用“嗯”来肯定与回应,希望她能放松地顺着自己的思路表达她想表达的一切。
跟着她的话,我脑子里冒出无数的问题,但我知道必须忍住。此时此刻,我并不是新闻发布会上的记者,我是咨询师。
精神分析大师李鸣老师说:“咨询师要做来访者的容器。”
特别在建立咨访关系的第一次咨询,我必须忍住对来访者各种怪异表现的好奇,先听,她是怎么说的。在她讲述自己困惑或问题的时候,我不能强行用问题带着她走,那样,也许只会吓跑她。
“老师,我觉得我好像跟猫有仇,我很讨厌猫,上次我杀死了一只猫。”
“我家小区的院子里有很多流浪猫,每次见到,我会拿东西打他们,或者把猫用绳子拴在树上,用吃鱼蛋的竹签子扎它。上回,我抱了一只猫,上到楼顶,然后把那只猫丢下楼。我松手的时候那只猫还抓伤了我的手。我下楼,看到很多人围着那只猫在看,在议论。我没有什么感觉。有时候还会踩那些猫的尾巴,反正就是很讨厌它们。”
小雅在讲这一段的时候难得没有手抖脸抖。可以看得出,整个人不但是放松的,甚至还忽然间充满了能量,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里闪现出难得的光,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的得意。
看来“上学”和“虐猫”这两件事带给她截然不同的心境。
倒是我,听得有点毛骨悚然,也不明白话题为何会忽然从“上学”跳到了“虐猫”。
当然,那是当时不明白。从第二次咨询后再回顾第一次咨询,才发现我看起来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在她心里其实是连起来的。
现在回想起她虐猫的那一段描述,我都会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可见这异乎寻常的事向我们透露了她内心怎样无法承受的痛苦。
时间过得很快,咨询就要结束,可我心中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多。她的木呆眼神,漂浮不稳定的描述,严重的躯体表现。
我知道要重视这个孩子的情况,我以为她的严重问题是刚刚开始,后来的咨询才让我知道,我的判断是错的。
我们约定,一周后再见。
①躯体化:一个人本来有情绪问题或者心理障碍,但却没有以心理症状表现出来,而转换为各种躯体症状表现出来。
文字还很稚嫩,但还是期待你点亮爱心鼓励我继续学习写作,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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