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肖（左）

从电话里得到朋友老肖的好消息：他入股的初创公司年末会有不错的分红，预计明年融资。

都说让我们不舒服和受伤的，是朋友的崛起和成功。

但我没有。

我竟然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也许老肖父母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但我知道。

01

第一次接触老肖，是在公司食堂。

那时，老肖在我跟前排队打饭。公司对应聘者是管午饭的，从他和人力资源部同事的交谈中，我知道他是来面试的。

过度的谦卑和恭让，让我看到了我的样子——那种在生人面前讲话时的紧张和局促。那时我也是初入职场，我们真的有点像。

我没有主动和他说话，因为公司要经过三轮面试才会正式入职，我不知道他经过了几轮。

后来，再一次见老肖，是2个月后在公司后院的小池塘边。

那天，太阳辣到人不敢在室外停留，我透过食堂的窗户，眼前闪现出老肖在小池塘边单独吃饭的身影。

公司同事一般都有固定的饭搭子，甚至一个部门可以分成几派。我们是国企改制过来的企业，内部关系纷繁复杂。如果是“孤家寡人”，那是很尴尬的。比如，刚入职的老肖。

我端着午餐来到小池塘边，看到他埋着头吃饭，若有所思，打趣说：哟，思考人生呢？

他笑了。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相似的人，会相互吸引，然后走入对方的生活。

02

我们确实挺相似：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关系，没有后台，但都挺自命不凡。

我们越聊发现话题越多。

我本来以为我在众人面前表达挺怂，没想到老肖比我还要怂。和他在一块，我既可以找到认同感，还有优越感——终于有一个比我更菜的人了（如果老肖看到我当时的心理，希望不要打我）。

那时的我们都是各自部门里的骨干。所谓的骨干，是领的是骨感的工资，干的是最累最有挑战的工作。

在那样的公司里，有三分之一的人在看，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做，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捣乱。我们都有些郁闷：为什么我们做得那么多，得到的却那么少？

一次闲聊中，我们知道各自的理想都是创业。

那个阶段，只要聊到创业，我们都热血沸腾，甚至彻夜难眠。后来，我们干脆搬到一套公寓里住。说起这个，也蛮扯淡的。

那时，和我租房的小伙伴离职了，我一个人负担了所有的房租。

老肖和公司的另一位同事共同租的房子。这个同事是公司的网络管理员，晚上常常在办公室里用光纤开黑打游戏，几天都不会回来一次，白天上班时就在办公室睡觉。公司网络和电脑有问题才会找他，所以他才可以这样随心所欲。

我经常和老肖在一起商量我们的创业大计，也常常去他那里做饭和吃饭，很晚才离开。

有次我说：你的室友已经有好几天不回来了，而我的房租刚好到期，干脆我直接搬过来算了。房租我们俩出，不用你室友出。听说你室友有个开销大的女朋友，他常常缺钱，这样可以帮他省不少。

老肖说：我和他的房租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呢，你搬过来，他住哪里？

我说：这个好办，他经常不回来住，空着也是空着。况且，如果他回来，客厅可以支一张床给他。这一个月房租，我直接补给他，还额外补贴他一个月租金。

老肖说：这也好，也方便我们以后创业。

那天，我们和他室友一起吃饭，我自然地聊起这个事。

老肖不停地重复他之前对我的提问（他要装作很为他室友考虑的样子）。我也按照我之前“彩排”过的重复一遍，目的是让他的室友感到：这样获得的利益是最大的。

我挺吃惊的，没想到老肖演起来那么逼真，奥斯卡是不是欠他一个影帝。

熟络了之后，我才发现老肖是一个比我想象中还要内向的人。他常常不会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这是他本身的性格。而我在熟悉的人面前，是喜欢直话直说的，我们两种处事方式是对冲的，这为我们后来创业散伙埋下了伏笔。

年轻，需要付出代价，才会真正明白一些道理。

03

节假日，我和老肖几乎把工作地绵阳附近的所有景点都玩了一遍，能不坐车我们都选择徒步，最喜欢去挑战性大的地方。

我们转过平武、江油、北川等山区，爬过千佛山、窦团山、九皇山、老君山等高山，还在药王谷、燕儿河、金光洞、银光洞、天音洞、虎牙大峡谷、白鹤大峡谷里浪过……其中，爬 “5·12”特大地震遗址千佛山的时候，在海拔2000米到3000多米的地方，遇到了雷雨、冰雹、雪等恶劣天气，差点丢了小命。

那年，在四川绵阳千佛山/来自朋友圈截图

那个阶段，是我们毕业的前三年，没有过多忧愁的三年。

我们许多话题，都会自然自然地聊到创业。

后来，我们终于开始了一次尝试，初步定的方向是农产品。我们去考察仙海湖水库附近的沉抗村，收集了好多土鸡蛋。

当时设想，某某山珍靠着大学生参与地震灾后重建的噱头，靠网店一年挣了几百万，还得到了人民日报的报道。凭我们的聪明才智，肯定不会比她差的，对了，到时候，是谁接受外部媒体的采访呢？

当时，我错误地认为：要创业，那就需要一个最主要的主导人。而我时不时地占据主动，比如，物色农产品时经常抢着和农民伯伯们交流；抢先去买一个移动卡号，“看，以后咱们就用这个卡和外界洽谈商务”；还火速做了一个看在看起来很垃圾的海报……

其实，这是大忌，连摊子都没搭起来，就想着谁是老大了。呵呵，想得可真美。

初创公司里的创始人，如果心不往一处想，劲不往一处使，是很难取得成功的。

也许是那时候，老肖心里有了间隙。但老肖是这样的性格，他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后来土鸡蛋一个也没卖出，全进我们肚子了。

04

我越来越感到这个项目不太可行。老肖却说想再尝试一下，或许其他品种可以呢？

我那时候刚看了某电商大咖关于农产品的文章，便不客气地对老肖说：以后电商肯定会朝着规范化、标准化的方式运行。消费者不是傻子，他们只会选择更安全和更有保障的大品牌产品。普通人掺和，只能是炮灰。如果做农产品，我们就是网络上的农民工……

现在的我，想收回当时的话。

无论是多么权威的人，他的建议都不尽是对的，原因很简单：因人而异，因地而异。

如果确实想做一件事，无论这件事多么的天方夜谭，还是可以去尝试的，成功了就达到目的了，失败了就及时止损。

老肖当时听了我的话后，没说什么。

我自以为是地为我装大尾巴狼成功，便有点沾沾自喜。

接着，我就陪着公司领导出差了。期间，我付费加入了北京的一个创业QQ群。这个群主被某电商大咖采访过，可信度高。这段经历，我在《我住城中村的日子 》里写过。

当时众筹非常流行。QQ群里有一个项目，急需融资，时间马上就截止了，经过反复权衡，我入资了。

回来后，我把我投资其他公司的事情和老肖说了，他没说什么。

那段时间，他一直筹划着农产品的事情。

我们之前在千佛山和一个农户聊过蜂蜜，也建立了联系。老肖想再联系一下，再去几个地方看看，比如平武山区。

我说我们想到的，别人也一直在想了。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我们有原产地优势吗？我们有物流优势吗？怎么保障食品安全？

或许是我太咄咄逼人，老肖冷笑一下说：没事，还是可以尝试的。

后来，我才知道，老肖在平武有做村官的大学同学。原来，他还是有牌没有亮出来的。

可能是我太自以为是，说话太直，导致两个人的气场是对立的，这就阻断了我们接下来合作的希望。

沟通不畅，是大多数矛盾的源头。

05

有次，老肖说，想辞职，专心做蜂蜜。

我问想好怎么销售了吗？

他说他在重庆做律师的姐姐人脉广些，可以帮上忙。

我说需要我做些什么的，拍照，搬东西等，都可以。

半个月后，老肖真的早我一步离职。而我迟迟不知道自己最想做的是什么，一直处在纠结之中。

老肖的蜂蜜事业逐渐起步，做得很艰难。其实，我也想参与进他的项目中，但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他经常外出，我们交流的机会变少。看他的样子，他是只想和他姐姐一起做这个项目了。

我那段时间经历了很多，可以说生活、工作和感情一团糟。

上班的状态非常差。当时，公司受反腐风暴影响，内部时不时爆出裁员的消息，工作氛围像被乌云笼罩。

下班后和老肖的气场也不合。理念不一致，想法冲突，导致我们一聊天，就很快进入争论的模式。老肖干脆自己埋头做事，忽略掉周围的一切。

埋头做事的老肖/来自手机相册截图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辗转难眠。因为当时的我失恋了。

那时，刚好有广西老家的高中同学说，想办教育培训。

于是，我五天内办就好了离职手续，回了广西。相当于放弃了三年多在原公司的积累，从头开始，进入一个未知的领域。

其实，我们做决定的时候，最好不要在情绪波动的时候进行，往往那时，都是不够明智的选择。

06

再次和老肖联系是大概半年以后了，他说创业并没有按照他设想的步骤进行，费了很大的力气，仅能勉强维持生活，很大原因是他没有好的团队。而我的教育培训由于人心不齐、选址等原因也是不乐观。

我说：是啊，你已经算做得不错的了，很多初创企业都熬不过第一年。我的感受和你的一样，现在这个时代，完全靠单打独斗，仅凭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成功的。

2016年9月底，我回了趟四川，把户口和档案转回广西。老朋友相见，聊了很多很多。在困境中摸索的两个人，话题可以说个一天一夜。只是深陷生活泥淖的我们，都变得温和了，语言间没有针锋相对，只有惺惺相惜。

他在四川创业，我在广西创业，都在起步，都身不由己。

老肖说有个成都的高中同学想拉他入伙。他高中同学也是搞农产品，起步已经五年了，做得不错。

我说：完全可以考虑啊，你现在一个人搞得也是勉勉强强。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要实地里考察一阵子，在里面工作一段时间，不像我的选择那么不靠谱。

遇到重大选择，一定要亲临现场，才会得出最真实和客观的判断。

今年年初，老肖就一直呆在成都了，在他高中同学的公司工作了下来，但他没有真正入股。

有次他再次和我说，高中同学再次拉他入伙，给了较低的原始股价格，但他要把在绵阳的所有积累和资源都投入到里面。

我说真的可以认真考虑的，你一个人也做了那么久了，也没有多大起色。如果你现在加入你同学的团队，你也是主要创始人啊。那是一个团队在运作，你之前在绵阳的积累和资源才能得到最大化的利用。

之后，我们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

后来的这次联系11月初，那天晚上10点多的时候，他拨通了我电话。

他说公司已经走得比较顺利了，在西南地区同品类电商中至少可以排前五名，甚至是前三。

07

我们再次聊了很久，似乎回到了刚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

和爱情一样，友情也是有蜜月期的。感情都需要保留一定的空间和距离，找到最合适的沟通方式，不然，越亲近的人，往往越容易伤到对方。

当时，我们都不太善于表达自己，不能合理地说出内心的想法，才导致我们的合作之路夭折。当我们都领悟过来，我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了。

放下电话，我久久不能入睡。

如果没有之前的积累，老肖是不可能加入他同学的创业公司，成为主创人员之一。

所以，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自己只有首先成为自己的贵人，才会遇到贵人。

反观我自己，我这几年的经历我在之前的文章提过，我还需要加把劲。

像老肖一样，经过了土鸡蛋项目、蜂蜜项目的试错，最后终于遇到了合适的合作伙伴，才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也许，屌丝真正要逆袭，我们必须坚定选择，在选择的路上作出最大限度的努力。如果失败就认了，再进行新的选择，再继续作出最大限度的努力。

我们应该先上路，才会遇到同行的人；应该坚信选择，不断试错，才会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在正确的方向上努力，我们才会成为想成为的人。

-end-

（写文章陆陆续续花了一周时间，如果你喜欢，就花一秒给我一个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