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怜惜之情！

2017.8.23    星期三  晴

少年

上午大概九点多钟，我刚目送走一位顾客，只听见"啾……"一声，抬头见一个头往身体右后方仰，脸颊贴着耸起的肩膀，两手握住电瓶车把柄，斜着身从西往东瞬间到了摊位前的骑车青年。

停住，没有下车，顿了十几秒才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来二声：“哦！哦！”，在我听来很沉闷，在他，已经用了大力气。他梗着脖子使力右转身，变形的右手抓起了一小盒酒酿，嘴巴持续不断发出“哦！哦！"声，黑不溜秋的左手有气无力地举起来，打了个Ⅴ字型，我有点疑惑：“是不是要买二盒？”，他不听使唤的头略微揺动了一下，焦急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算我说对了吧。

我一边搭话一边询问：“买了酒酿还要买点什么呀?”，他半曲着两手僵硬地做着搓东西的动作，然后伸出了五个手指头。我连蒙带猜：“是不是五块钱圆子啊?"酒酿和圆子是黄金搭档。他歪着的嘴巴咧开了，露出了独特的笑容。我手脚麻利地称好圆子，和二盒酒酿一起装进马夹袋，打好活结，走出摊位放进他的车篓里。

他的电瓶车与众不同。一个小小后轮前两边各加装了一个大一点的轮胎，连着两个大轮胎的车轴上面固定着一块铁皮，买了东西可以放在上面。再看看这个年轻人，晒得黑黝黝的皮肤，上身穿着深毛蓝和灰色针织布拼接而成的丅恤衫，下穿一条厚厚的、淡蓝色、有破洞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灰色的帆布跑鞋。看起来挺时髦的装扮。

板寸头，扭曲的五官，弯曲的十指，前合后仰不听指挥的身体。这时又见他两手挥舞，嘴巴还在"哦！哦！”叫，好像还想买什么。

我灵机一动：“是不是还要买放在酒酿圆子里的白糖啊?"脑袋晃了晃，对了。右手伸出了弯曲着的三个指头。我快步回到摊位里面，称好白糖，转身出去放到篓子里，顺便瞅了一下，里面有一瓶矿泉水，一袋子足有三斤重的带皮五花肉。

“总共十二块钱。"我笑着告诉他。但见他摇头晃脑慢吞吞转过身，从背后的黑色双肩包里抠抠搜搜摸出手机，右手指着：“哦！哦！"。“你要微信付钱?”我差点惊掉下巴：“那先加微信吧！"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等他扫描。

这时周围聚上来几个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说开了：“手指不听使唤，也会用微信？"，"这样子，怎么还让他买菜，多不方便。"，"作孽，怪可怜的。"正议论着，成功扫描。

看他头朝东眼瞄西，摇摆脑袋，我们常人轻轻松松点几下就成的事，在他，几乎是牵动全身骨胳和经络的手指总是点不到关键部位，我有点着急想帮忙。他身子往后一仰，只听"叮咚"一声清脆悦耳的铃声，十二块红包发过来了。

手机塞进背包，“啾……"别转车头快速老练地开跑了。几个人怜惜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吃过午饭，空下来的我翻看他的微信朋友圈。他在做“零购官网”，急需人气关注，我下载了二维码。他喜欢小狗，有三段横着拍的视频，不知他颤抖的双手是经过怎样的努力才抓拍到镜头的。

五月十四日是他的生日，发了三张红包截图。一张貌似父亲的红包，寄语是：大丰，十八周岁笑哈哈哈。一张图下写着大姐的寄语是：小弟生日快乐!第三张是大哥：祝小弟弟生日快乐！三图下面写着同一句话：今天是我生日，谢谢！谢谢你们的红包！

还有转发别人寻亲的视频。看起来和亲戚朋友在酒店吃饭的视频。更多的是“零购官网"的商品信息。

我逐条仔细翻看着，在最底下的一个视频中：从大门望进去，一幢贴着粉红墙面砖的气派农家小楼，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扫场院，一中年女子正在院子中间看着小孩玩耍，靠墙种着蔬菜。围墙的门柱上写着一幅对联，上联是：家兴人兴事业兴  下联是：福旺财旺运气旺。这应该是他幸福温暖的家吧。

人生的不幸并没有扼杀他寻找快乐和懂得感恩的心。

但愿大丰，这个脑瘫少年，象他的微信图标那样：手持长剑，衣袂飘飘，站在高岗，傲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