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幽会

文 I末渡

遇见爱情之后的半年多时间里，我与一个叫丽的女子共同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丽有一双会说话的灵动眼，有两道经过人工恰到好处修缝的深黑眉毛，还有一圈天生就很明显的菱角唇线，圈养着两瓣丰硕的嘴唇，启齿间就透露出令人神往的性感。一头最具标志性的浓墨色天然卷发，岁至五十，尚根根乌黑透亮，秀色可鉴。

丽有一副比较适合唱民歌的尖嗓音，“唱得好”在朋友圈里小有名气。每每听到有人夸她“唱得好”时，她的笑声就会变成一串串清脆的银铃，响彻工作场所的每一个角落。每当听到这样的笑声，我的脚步就会不由自主地寻声而去。

如果说，认识她是因为工作关系，那么，我想与她深交，则纯粹是因为我想每天看到她那一脸人到中年还能保持着灿烂如花的笑容，听到那一串串银铃般的、不失童真、不带任何杂音的纯民歌笑声。

本来，一天有那么三次的机会，我可以看到她的笑容以及听到她说话如歌的声音，但我嫌太少，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能在她身边仰视她的笑，倾听她的语音。她那双没有失去年少清纯的大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我眼前闪动着摄我魂魄的光芒。肉嘟嘟的嘴唇，曲线分明的唇线，直教我魂牵梦萦于每一个寂寞的深夜。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向她表白我对她的深深爱意，而且，经过漫长一段时间的交往，我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但遗憾的是，我们谁也不敢去主动表明。因为，我跟她“地位悬殊”，我是公司的高层“领导”，她只在食堂掌勺。

偏开“身份”不说，年纪上的差距，也让她望我却步。她比我大，我第一次到食堂吃饭的时候就叫她“阿姨”。最关键的，她是个有夫之妇，我却是个没有固定工作的“浪子”，彼此都十分明白给不了对方任何承诺的保障。

但是，爱情来了，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退缩与逃避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的懦弱和虚假。

我经过慎重地考虑和艰难地抉择，最终采用了做她歌迷做她粉丝的方式开始与她交往。当然，那段时间曾有过彻夜的微信私聊，也仅仅限于各类各自的喜闻乐见，始终不敢捅破那层彼此有意的面纱。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以为，我们的“爱情”可能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纯属精神恋爱罢了。

然而，春天里的某个傍晚，奇迹出现了。她下班时路过我宿舍跟我说：“明晚去我家吃晚饭吧，就住我那儿过夜，家里就我一个人。”

“哦......好......”

“要不，你先去食堂打点菜下来，别吃，等我下班回家给你弄几个小菜再吃......”

很抱歉，接下来她具体交代了些什么，我根本不记得了，我完全被“明晚去我家吃晚饭吧，就住我那儿过夜，”这句话惊得目瞠口呆且神魂颠倒地陷入昏眩状态。我好像完全被她的主动和直白吓坏了，根本没听清楚她别的什么话。

这个晚上注定是要彻夜无眠的，“明晚去我家吃晚饭吧，就住我那儿过夜，”的话一直充斥、回荡在我耳朵内外，甚至是大小脑内外。她民歌般的声音是那样的娱心悦耳，这分明就是能绕梁三载的靡靡之音，更是珠落玉盘、出谷黄莺的天籁之音，我听得亢奋极了，毫无睡意。

我开始忽略了春寒夜冷的温度，披着睡袍在宿舍里不住踱步徘徊，我的脑子里正在迅速地计算着去她家的路径。

她家离公司并不远，直线畅通的大道至多三千米的样子。但行走在这三千米的直达通道上，我会遇见许多认识我的同事，让我最为忌讳的是，他们在白日里就非常热衷关心于我的行踪，更别说晚上了。毫无悬念，我要出厂与佳人幽会夜宿不归的话，势必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再悄无声息地回来，我得避开他们锐利的嗅觉和“恶毒”的眼线。

我首先确定我无法在她下班后就能跟着她一起去她家吃上她为我单独煮的饭菜。“领导”不能跟某个下属走得过近的潜规则，放哪个公司都是一样有效的。何况，她只请了我一个，我还没那个勇气做到坦荡自若、堂而皇之地去无视“男女有别”。我只能等到白班的人全部都下班了，夜班的人全部都在生产厂区里不出来，我才能绕过粗心大意的门卫，走出公司大门。

其次，我还不能开着自己的座驾出去，那样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人不在公司。她家的大门正处于居民区和公司之间的交通要道，认得我专车的好多同事上下班都要从她家门口经过，而我的车子，就只能停在路边，逃不过任何一双稍微有点斜视的眼睛。我只能偷偷骑上值班专用的破电瓶车，还要在天亮之前，把车子放回原位，布置好根本没人动过它的假象。

然后，我还不能骑着破车在直达她家的大道上肆无忌惮地行驶。我不能保证个别喜欢夜生活、下班回家洗刷一番又出门上街溜达的同事不会看到我。大道两旁的路灯亮得犹如白昼，我担心我独特的面容和出众的身影被捕捉到一清二楚。我只能先绕着公司的围墙走一圈，再从公司后门绕上约两千米的黑魆魆的荒野小道，到达路灯间距比主干道较长的那段路道上去，再冒着可能会被发现的小概率危险骑到她家。

我慎重而激动地计划了整个晚上：关于避开熟人的时间和路径、关于避不开时必须要撒的谎言、关于初次与心仪之人幽会的言谈举止、关于夜宿她家的理由.......

上班时间到来的时候，我开始昏昏欲睡。我喝了两杯咖啡当早餐，泡了两壶浓茶当下午茶，我希望能保持住往日的工作精神，不让人察觉到一丝端倪。

终于等到她从我眼前路过下班回家了。可平时住在公司、跟我一起吃惯了食堂的那些长白班的人，就像猜到了我心有猫腻似的，破天荒地站在大门口的索索北风中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不离不散，我无法按计划赶在天黑之前走出大门。

那群“阴魂不散”的人很奇怪地一直站在门口聊到二十点半，等十二小时制的白班人全走光了才在门卫地催促下悻悻然散回宿舍，我才有机会视机而动。

丽到家后大概过了半小时就把饭菜弄好了，久等我未到，忍不住电话来问原因，我嗫嚅着不敢说出我的担忧，我怕她笑我胆小鬼。事实也是如此，我胆小的原因得归咎于她是个有夫之妇，我不能任性胡来，影响她的声誉而直接影响到她的家庭关系。

我始终认为，爱情是一个人的原则，婚姻是一个人的责任，两者可以分开理解，前后进行。但一旦同时发生，就一定要混合在一起来平衡着做出妥善协调才是。我们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力，但也有不去伤害那些爱着我们的人的义务。

所幸，计划顺利进行，尽管离约定的时间晚到了近两个小时。这段仅三千米的路程，为了应付这场突如其然的首次幽会，居然花去我无限纠结的两小时，丽在家里，也失落地坐等了两个小时。

饭菜凉了重新热，煎熬地等待过后，是终于得以想见的喜悦与甜蜜，但是，我们谁也没做出终于幽会成功的喜极举动，哪怕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激情的拥抱也没有。

我们像一对老朋友那样吃着家常便饭，聊着跟爱情无关的家长里短。然后，我喝着茶，她收拾饭碗，等着一起沐浴更衣，一起上床休憩......就像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我想，这就是水到渠成而不能公示、只能归入出轨行列的所谓私情吧。

无论你想用怎样的言语来抨击这种私情的不齿，对于我而言，它依旧是我一场惊心动魄而神往不已的初夜，幽会的过程让我铭记于心，此生不渝。

---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  写作训练 第 23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