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一直说我是个太淡漠严苛的人。
就好比沙漠里种不出苜蓿园,通俗地讲叫眼里容不下沙子,我更愿意理解为精神洁癖。
因为某次在她面前,一个小时候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的发小,粗着脖子上来给我递烟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就走开了。她说我表现得太平常,而那个发小则有些尴尬。
我说他应该能理解的,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从小就讨厌脑满肥肠的人。
但我知道这样不好。我十多岁的时候冷着脸跟假情假意的亲戚逢迎,我妈说还是个孩子,可我现在不跟活了二十多年也没见过的至亲打招呼,我妈就开始咋咋呼呼,说我一点也不懂得合群了。
很长时间,我都是一个要求严格的人,不和街面上的混混打交道,不和辍学洗头的小女生交流感情,不和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室友假熟络,当然也不跟动不动就拿血缘说事的亲戚客套……这种严格常常被理解为因为不够骚而显得格格不入。
我过了很久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人。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我只能把自己塑造成理想的模样,大概是所有人都不屑于别人的想法。
我迄今没有找到一种合适的秉性,可以在这世间畅快呼吸。
可我发现当到了某个阶段,就可以很自然地分清哪些感情是真正适合自己的,哪些又不过是逢场作戏,更多的,彼此交付的感情是一种润滑剂,是为了能更轻松愉快地合作,不仅不计人品,有时连酒品都不用计。
我小半生也没有几个朋友,说来惭愧。我不是那种可以和任何人都做朋友的人,连“希望和大家做朋友”这样的话也说得少。
有人问过我,为什么连同学好几年的人都记不住,你记性真的差吗。我说我7岁时候看的书,我现在都记得内容是什么,只是人不一样,因缘际会是个美其名曰的说法,误打误撞走到一起的人,实在没有必要要求自己和他们建立起深情厚谊,这是不现实的事情,彼此尊重,彼此协作,不坑害也不抹黑,已实属难得。
至于交朋友,其实和任何感情的难度系数都一样,像皇帝炼丹,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你们认识的时候身份平均,他刚好在你困难的时候出现,开始嫌麻烦也并不想帮你,要不是发现你身上和他类似的点。那些并不了解也并无共通点的人扑上来要做朋友,总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继承了什么遗产。
这是关于人情和人品的两码事,我自认是个人情不足,但人品有余的人。
讨人喜欢很加分,但考操作,大概是要不同点才好。我曾经问一个喜欢我的语文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的就只有语文老师),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吗?她说每早上课前早上课前早读的人里,你是声音最大的一个,我在寝室就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很认真。
有人不断在强调,我们都会长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可很多时候,曾经那个自己的态度,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变化并没有偏离航线,你的一意孤行得到了多种解答,你曾经因为想去追逐星星而上了船,只是到现在你才醒悟过来,然后你上了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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