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衣店的门敞开着。青蟓和红雀走近一看，原来屋里根本没有灯。寿衣店门口，一个驼背老头骑在门槛上，用一根细长短棍拨弄着脚边铜盆里的火，并不时地从门里墙角的黑暗中取出几张冥纸递进火里。火燎着冥纸，忽地飞上半空，化为余烬和灰飘然落下，像鬼一样飞来飞去。屋里杂乱无章，只有一面整齐地挂满了形态各异的纸人。纸人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无比阴森和诡异。
“来这里是做什么？”红雀不解问道。
青蟓将手指竖起放在唇间，示意红雀噤声。他靠近那驼背老头，俯身贴耳唤道：“老板。”
驼背老头张着眼，只顾烧纸，根本不理会青蟓。
青蟓沉思片刻，又对他说道：“我要烧几个下去。”
驼背老头闻声，眼睛动了一下。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看青蟓和红雀，眼珠一挑，引二人站到柜前。
“死者已矣，思念无用。”驼背老头道。
青蟓的头又开始痛了，他按了按太阳穴，良久才答道：“尸骨未寒，不敢忘怀。”
“冥钱货足，你要几刀？”
“三刀。”
“哪三刀？”
青蟓强忍着阵痛的脑仁，答道：“一刀谢门神，二刀酬鬼使，三刀上云天。”
驼背老头点点头道：“挑个纸人吧。”
红雀看满墙各式各样的纸人正看得有趣。青蟓低声问他道：“你仔细看好，这些纸人里有长得像夜莺的没有？”
红雀抬头，见纸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妍媸俊丑各式各样，他将这些纸人挨个看了一遍，没有找到像夜莺的，便转向青蟓摇了摇头。
“没有?”
红雀又点头。
“我却找到了我需要的。”
红雀顺着青蟓的手指，看到一个吊晴无眉老婆子扮相的纸人。“这是谁?”红雀问道。
“孟婆。”
青蟓的回答使驼背老头侧目。
“既然没有夜莺，你就随便挑一个吧。”青蟓对红雀道。
“那个如何?“红雀看到一个猴子一样的纸人，觉得有趣，就指给青蟓看。
“你不知道这是谁?”青蟓诧异地看着红雀道，“他可是在你们旧青唐城犯过案子的。”
红雀又仔细看了一看，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套着棕色皮毛，形容似猴的老汉。
“侯源。”红雀想起了自己在许多年办过的一宗案子——旧青唐城大户马家灭门惨案。当时，马家上下二十一口均被绳索吊在房梁，被人用拳爪活活打死。三日后，旧青唐城捕快顺藤摸瓜寻到线索，得知此案乃一名叫侯源的江洋大盗所为。就即刻在辖区排查搜寻，不料却打草惊蛇，使候源逃之夭夭。那时候，红雀也参与了追缉，虽然见到了侯源的面容，但还是因为大意与其失之交臂。此时，经青蟓一提醒，他越发肯定那纸人是按照侯源的形象所做的了。
“我想起这是谁了。既然是熟人，就选他吧。”红雀道。
“老板，这两个纸人我要了。”青蟓指指‘孟婆’又指指‘侯源’。
驼背老头将两个纸人抱到柜上，又拿来两张裁成长条的冥纸递给青蟓道：“写下名字吧。”
青蟓从柜上拿起笔，不假思索地在两张纸条上分别写了青蟓、红雀，吹了吹，用浆糊把‘青蟓’黏在了孟婆背上，把‘红雀’黏在了侯源背上。
驼背老头拿来四沓冥纸，将三沓放在‘孟婆’旁边，把一沓放在‘侯源’旁边。
“付钱。”青蟓用手肘捣捣红雀，“一共四万两。”
红雀点出银票交给驼背老头。
“二十里坡乱葬岗子。”驼背老头说完，又走到门口，继续烧起火来。
“去哪？”红雀看青蟓拿了冥纸抱了纸人就走，便问道。
“二十里坡乱葬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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