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哲学论（上）
我不敢再小看颜白，不禁正襟危坐。颜白却完全没有将人一军的自觉，自顾自的喝果汁吃菜，不时照顾下陆曼婷及旁边另一位女生，仿佛刚才仅仅是闲暇聊天而已。
话题继续，我们从中外名著聊回古诗词。我发现一提到古文，颜白眼睛就闪闪发亮。她能背大段的书中原文，诗词全文以及一些散文如《岳阳楼记》、《逍遥游》之类通篇。很多我也熟悉，但记忆不如她。我们从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谈到李白的《侠客行》，谈及李白其人，又谈到金庸的《侠客行》，接着谈到射雕三部曲。我以为女生看武侠小说的会比较少，没想到金庸古龙的经典作品颜白一一道来如数家珍。甚至能背几句《射雕英雄传》、《楚留香传奇》的原文，我甚为惊讶，此人博闻强识，绝非一般，越发不敢小觑。且颜白的很多见地，非常独到，打破了我惯常的思维。我有时得停下来认真思考一下，却没觉得有什么可辩驳之处，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没想到赵萌居然认识这等人物，当真是人外有人！念及此，我不禁看了赵萌一眼，却见赵萌也望向我。我这才注意了一下桌面，原来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只顾跟颜白聊天，却没发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
赵萌看我们两个谈兴正浓，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提出到别厅继续喝茶。居然没人有任何异议。
跟颜白聊天让我有种思路贯通的感觉，仿佛眼前一片开阔，一时间各种关于文学哲学以及人生的想法层出不穷。我为颜白的谈吐而折服，忽略了餐桌上很多人。其他人也被聊天的内容吸引过来，加入讨论。当我们谈论到生命起源和物种，一个白衣女孩提问：“世界因何而起源？终点在哪里呢？”我沉默不言，想看颜白如何对答。
颜白严肃起来：“世界起源有多个版本~我不信基督教的说法，也不信宇宙大爆炸的说法。”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我认为世界是没有起源和终点这两极的，只不过是能量聚散的流动而已。”
一个黑衣女孩可能对基督教比较亲近，她向颜白发问：“如果不是神创造了世界，世界是怎么来的？你说的能量聚散的流动，是什么意思？”
颜白微笑了一下，答：“我认为世界由能量组成，能量本身自然存在，密集与疏散，散在宇宙之中。能量蕴藏在各个微小的粒子里面，人类的研究现在到分子、原子、夸克。夸克往下，研究不下去了，谁也不知道往下细分还有什么。这个能量说，我也不敢说我绝对正确，也仅仅只是个人猜想。”
黑衣女孩又问：“那你觉得基督教是不可信的了？”
颜白沉吟了一下：“我个人不信，基督说：人生而有罪。人的祖先偷吃果子，我不信这对于基督来说有特大的损失，更不信这罪重大到泽被万代。”
另一个绿衣女孩说：“基督教创世纪中记载，耶和华用七天创造世间万物，那么在创造之前他又在哪里？”
那黑衣女孩窒了一下，答不出绿衣女孩的话，却又反问颜白：“如果神觉得人偷吃果子这事很重要呢？”
颜白微笑了一下：“请注意，这个时候，你已经透露出了神有人的想法。在圣经故事中，神的作为体现的都是人的想法，除了一些叙述他创造的奇迹外——还不确定这些奇迹是否属实，我没看出他和人有什么不同。大家都觉得神应该是什么样的？神是仁慈的，神是万能的。那么，既然如此，神为什么不救人摆脱世间苦难呢？如果说神不想，那么他不仁慈。如果神做不到，那么他不万能。再者，既然能够预见未来，人的祖先偷吃果子这件事，他是完全可以避免这事发生的呀！”
那黑衣女孩低头思考，消化颜白的话。
绿衣女孩说：“中国有盘古开天辟地一说，传说中盘古孕育在混沌中，相对耶稣，更加合理。世间众生无不在轮回中，唯有佛、菩萨、罗汉才能跳出三界，不堕轮回。”我暗想：这个一听就是佛教徒，佛文化却是博大精深，我当时也挣扎了好久没能驳斥，其间总能自圆其说，且看颜白作何反应。
颜白说：“其实跳不出轮回的人，多半是为了一个情字，那就是人和神的区别啊！不过……要说……这无欲无求无情的神……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我猛然看向颜白，只觉得心中一震，仿佛点通了心里某处的死结。
此时黑衣女孩抬头又问：“能量因何而来？”
颜白答：“自然存在的。”
黑衣女孩又问：“为什么存在？”
颜白答：“自然存在和为什么存在并不冲突。自然存在是描述一种形态；你问为什么，那是属于追根溯源。很多东西，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草莓生长是因为某些环境适宜这个物种生长，于是它生长了，且被第一个研究它的人命名为草莓。”
绿衣女孩说：“时间来自哪里？又在何处消失？我从哪里来？将要去往何处？我的存在对世界的意义是什么？是世界选择了我？还是我选择了世界？”
白衣女孩插话说：“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这段话我听着好耳熟，明明是哲学书前言的那一段么！
颜白答：“时间只是人为定义的一种衡量单位罢了。时间、世界我认为这类东西就像圆，没有起点和终点，只是流通而已。至于人的存在……说句老实话，我认为人的存在就跟其他别的物种存在一样，只是适宜生长，就生长了，没有什么特定的意思。”
这个想法倒是和我心中的想法一样的啊！我向颜白望去，她始终面容平静，经常微笑。
绿衣女孩又问：“史前文明呢？史前文明的消失就是生物学中的优胜劣汰？”
颜白答：“史前文明的消失只不过遵循了事物的起端、发展、灭亡这个规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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