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到北京,高铁五六个小时。
早班车本来好睡觉,但架不住前后左右都是大忙人,一波波电话来袭,即使我一百个不愿意,各种信息还是潮水般往耳朵里钻。
后面两三排应该是个做工程的,南县口音,手机铃声是“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从接打电话的次数来算,是本趟列车最佳。他每通电话都是说在北京接了个工程——江西朋友来电,他说我从北京回来就来南昌,你们的某区某主任催了我几次要我过来商量某工程的事情(连名带姓全车都可以听到,为免封文还是有意隐去,下同);某晚辈来电说到工作不顺利,他说改天我给你介绍几个中央某部领导,某某某、某某某以及某某某;打电话给北京接站的朋友,详细告知对方他几点上车几点到,晚上约了谁谁谁。
武汉站上了一位大姐,铿锵的汉腔,一个电话打了两站地,苦口婆心的叮嘱对方——应该是职场新人,很可能是他儿子,要多考证,要进取,这年头自己要有本事,生活上如何如何,感情上如何如何。大姐的话基本没有停顿,没有给对方任何插话的机会。
大姐教子的过程中,穿插着另一个人的好几通电话,大致经过是,他原本订了lifeng或是lufeng酒店,他认为可能自己到达会比较晚,所以先打114问该酒店前台电话,114听他的方言可能有点困难,他又无法确定到底是lifeng还是lufeng,所以反复强调那个字“很难写的”,对于话务员的无知十分愤怒。(我着急听武汉大姐的谆谆教导,就默默掏出手机查了一下,麗枫酒店,嗯,真的好难写。)终于,话务员帮他查了一个号码,一打才发现是麗枫酒店另一分店的电话。一番周折后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对方说随便他今天什么时候到都可以,他失望地问要不要留姓名,显然对方并不care,这才清净下来。
有跌宕起伏的,也有始终只有一句话的。坐在我前面的男士,无论接听还是拨打,都是反复问几遍“听得到吗?听得到吗?”然后默默地挂掉。重复多次以后,我很好奇他用的什么手机。
快到北京了,普通话标准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很年轻的声音用很稳重的态度交代同事,他已经跟一个客户在谈产品合同,竞争对手报了个超低的价,所以他打算也降价,但是取消某项服务,最后有条不紊地安排发货的事宜。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就不那么气定神闲了,因为甲方爸爸来电要求加个30秒的片头动画。听得出小伙子快疯了,但还是好声好气地沟通着:30秒是不是太长,如果要做需要延期多少天,素材得用有版权的,等等。对方可能部分接受了他的意见,挂电话时他长长的嘘了口气。
我身边的美女这次是突袭北京,男朋友不知道她要来,快到站时她才打电话通知,两个人小吵了几句但结果还不错,男朋友马上就会来接她。
如果不打这个电话,会发生什么故事呢?我恶意满满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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