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老孙家没啦!”
李妈这句话就像石头炸了锅,饭后三人组一晚上的话题都是老孙家,老孙头,还有这家的儿女们。
饭后三人组是李妈,刘婶,杜姨三人的微信群名。她们仨一个比一个大四岁,最小的杜姨五十岁,儿子都没结婚,也就不用看孙子。晚饭后一起散步聊天,跳广场舞,或者像今天这样什么也不干,七仰八歪在沙发上侃大山,成了三人的保留项目。
老孙家住在后街,和她们这条街隔了七八个胡同。以前在街口开过小卖部,大家都认识。有一对儿女,研究生毕业,在附近大城市工作。
四年前突然得了怪病,一觉醒来,全身瘫痪,不仅说不了话,连饭也吃不了。医院查不出病因,无法治疗,拉回家,老孙头一人照顾。
“那她咋吃饭?儿女孝顺不?”刘婶搬来晚,不了解情况。
一提老孙家吃饭,杜姨有点犯恶心。她听李妈讲过,都是老孙头一口一口嚼着喂。如今这年代,什么破壁机,料理机,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再说,就是老孙头不知道,孩子呢?不是想不到,而是压根儿不去想!
要是想的话,可做的事多了去啦!可以请一个保姆,来照顾母亲的日常生活。可以多给一些钱,来填补父母的日常所需。只是,看老孙头天天捡破烂,平屋顶上种了几棵茄子四处叫卖,中间还惦记着回去给老婆翻身,就知道儿女什么也没做。天杀的!以后遭报应!杜姨心里暗暗骂道。
李妈后来的话远远超出了俩人的认知范围。赶去帮忙穿寿衣的邻居回来说,屋子里一股异味,老孙家屁股生了好几个褥疮,暗红或鲜红的肉清晰可见,院子里还有一大盆屎尿衣服。没了好啊,没了好啊,活着受罪。
这还不算,病危这几天,老孙头给孩子打电话,愣是没人回来。今天老孙家临咽气了,女婿回来了,直接坐车去了殡仪馆。去殡仪馆的车只有女婿和老孙家那头的外甥俩人,儿女一个也不在,好不凄凉!
刘婶追问:“他们家孩子究竟和父母有多大的仇?”
难怪刘婶有此一问。丧仪在当地颇受重视,素有子女不回来不发丧的惯例。关键是老孙家子女不是旅居国外,距离此处仅仅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高铁更快,半小时可达。不知是老孙头寒了心,发狠不让见最后一面,还是子女执意不回来,连李妈这个包打听也不晓得。
“不说这个了,猜猜我晚饭吃的啥?”杜姨一听她问这个,知道定是打牙祭了。上次当地餐馆爆炸事件,路人无端死伤好几个。这姐们受了刺激,一顿胡吃海喝。平时可过了,顿顿馒头咸菜葱,青菜都不舍得买,就为了从牙缝里省钱给儿子买房结婚。老孙家这一去,不用问,又受了刺激。
那天晚上,饭后三人组一个也没睡好。李妈总想起那年去小卖部,在老孙家的责骂中,俩十岁多的孩子冰冷怨怒的眼神。刘婶在反思,以后要对老曹好些。儿子远在他乡,有个三灾六难,指望不上。到最后,还得两口子相依为命。
杜姨烙了一晚上饼,几乎彻夜未眠。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活明白。一直在想,人为啥活着?就为了要生儿育女?老了病了有这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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