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种拌好了农药,放进塑料编织袋,扔到王二浜里浸泡。
我很想写一本种地手册,说实话,再往下一代,已少有会种地的年轻人。不过,颜市有句俗话说的好,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是我多虑了,几千年来,人类有的是适应生存的办法。
稻种在水中发热发芽,取出来再拌另一种农药,那稻谷就成了暗红色。
照理,我要标注上一次次农药的药名的,只是,太多吃米饭的城里人不知道,按正常的程序,从一颗稻谷发芽到长成稻穗收割,需要打十多次农药,除草除虫除微生物防病……是需要按不同时间逐步施药的,若是说毒物,大米是当之无愧的一流产品。
其间的大多农药名很拗口,我记不住它们的名字,也不想让你明了,反正,手机短信里会有提醒,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药,到镇上的农药店,店主们内行着,要打什么药水用多少量,会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只要付相应的钱,这农药钱,越来越贵,也没有可供参考的标准。
谷子播下地了,那些飞鸟并不知晓它们是有毒的。
那些飞鸟,近些年一下子都成了保护动物,在没人为干涉下,繁殖力惊人,一晌之间,稀疏着充斥满了乡野的天空。
乌春麻雀成群降落,根本不怕扎的稻草人,并且很细心地将稻种成片啄食。
我们真不是有意i毒杀它们,相反,鸟吃掉发芽的稻谷,我们还要重新浸谷种补上缺口,很麻烦并且效果不好。
总是有几只鸟会中毒身亡,落寂着掉落在荒草间,总有猫或黄鼠狼捕食,也会有只把猫中毒,躲在荒芜的芦苇间口吐白沫毙命。
尸首腐烂,然后有苍蝇或蚂蚁还有各种微生物出场,有蛆横行,将尸首化成泥。
这些毒留在蝇嘴,落在刚煮好的一盘鱼上。
有人在津津有味地享用美食。
世界真奇妙,哪怕是一颗拌了农药的稻种,或是洁白的香喷喷的米饭。
这乡野腐败里的各色昆虫,自然也少不了蚊子,这家伙,你越想灭了它,它越活得欢,早于人类之前适应了各种毒药。
江南入了梅,这雨没了停息的意思,或紧或慢地胡乱飘着,湿了每一颗厌烦的心。
我习惯光着身子睡觉,这白天里,再热也硬要扯些布料,遮掩这一具平白无奇的皮囊,只有在夜里,我才有足够的理由给它们自由。
夜里贪凉,我开了窗。
这窗之外还有纱窗,纱窗二十多年没更换,有了不少缝隙,而蚊子这物件也神奇,总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微小的漏洞。
于是,我的耳畔响起连绵的嗡嗡声,挥之不去。
扰的我无法入眠,不得已,点上蚊香。
不知道蚊香算不算毒物?我也在吸食它们。不多久,房间里的世界安静了,这些蚊子可以找到进入房间的法门,但要找到来时的路夺路而逃,那是很困难的。
近来我一直在接触向佛的朋友,有时我也觉得我是一条道上的人,比如慈悲。
我们不该害死那些鸟,不该熏死为了生存而忙碌的蚊虫。
也不该影响这世间的各种轮回。
可惜我们自己也逃不脱,在一种叫做毒物的大米之间,浑然不觉。
我们还在前进,月球火星太阳系,以及太阳系之外。
在我从梦中醒来之前,几只蚊虫四脚朝天跌落在我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我看不见,也不想费力地找寻它。不知又是哪种生物,即将忙碌着消化它。
还是人聪明,那只蚊子多半至死也不会明白,杀人于无形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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