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唐诗（51）

夜读·唐诗（51）

      杜牧字牧之，京兆(西安)人，祖父杜佑曾经当过宰相，又是著名的历史学家。这种家庭环境，使杜牧不容选择地要把自己放在高起点上来安排人生道路。杜牧作为晚唐诗坛的翘楚，是一个在诗歌史上以“风流才子”而著称的诗人；但历史上的杜牧，为官做人，才气纵横，忧国忧民，他的诗文中充斥着浓烈的忧患意识，在对历史的思索和议论中表达出的济世情怀于晚唐文人中显得与众不同。

      像他的《赤壁》，就以军事家的眼光来看待这次战争。

赤壁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六百多年后还在赤壁找到没有锈蚀尽的断戟，可见赤壁之战的激烈。当年周瑜若不是东南风帮忙，用火攻侥幸击败曹操，恐怕东吴的两个美女大乔和小乔，也会被曹操捉到铜雀台去。显然，在杜牧看来，战争的胜败决不像历史记载的那样带有必然性，有靠东南风帮忙的侥幸。

题乌江亭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垓下决战全军覆没后，自杀是项羽唯一的选择。而杜牧之所以出语惊人，认为项羽应当“包羞忍耻”，“卷土重来”，并不是肯定项羽有这种能力，只不过从军事家的角度来看，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打个败仗就彻底认输罢了。

      在《泊秦淮》这首诗中，杜牧更是以政治家的深沉表达了对时事的忧虑。

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第一句写暮烟凉月笼罩着寒水荒沙，一片凄凉。第二句由远景切换为近景，镜头对准淮河边一家酒店。后两句画面再次切换，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个正在唱《玉树后庭花》的歌女，由此引发出诗人对“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深沉感慨。《玉树后庭花》是陈朝灭亡前夕陈后主制作的歌曲，被后世称为亡国之音。那个歌女唱的也许真是《玉树后庭花》，也许只是一般的流行歌曲。但由于诗人心中有一幅陈后主荒淫亡国的图像，而且蜻蜓点水一样老在现实生活中寻找叠合点，指责晚唐士大夫毫无心肝，在国家风雨飘摇的时刻，还这么醉生梦死地享乐。

      杜牧自视甚高，想有一番作为。可是时代并不给他一试身手的机会。因而，二十六岁及进士后，有十几年时间一直在节度使手下当幕僚，郁郁不得志，于是放浪形骸，留连于歌楼酒馆之间，寄情酒色，留下了好些风流故事。“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留的青楼薄幸名！”（《遣怀》）这是一首传诵很广的诗，抒发的就是他这种心情和忏悔。

      开阔的胸襟，使得杜牧的山水风景诗，也显得高朗爽健。

《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首诗写秋景却一点不衰飒，还这么神气高扬。“霜叶红于二月花”，这个饱含哲理的诗句，尤其受人赏爱。

《江南春》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首诗用鸟瞰取景的手法，把千里江南莺啼燕语、绿嫩红肥的明丽春光铺展在眼前。后两句借南朝迷恋佛教，大建佛寺，导致国力贫弱而终于沦亡的教训，来提醒晚唐统治者不可再蹈覆辙。诗人从眼前的实景进入虚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既是眼前实景，又是想象中的虚境，亦实亦虚，似真似幻，使诗的意境一下就扩展开来了。

紫薇花
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
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紫薇夏季开花，开谢相续，花期长达三、四月之久。杜牧这首诗即围绕紫薇花花期长的特点着笔，赞美紫薇花不争春的谦逊品格。写紫薇但在此诗中一字不提紫薇，却使读者尽紫薇的美丽质感。

      在晚唐的诗坛，杜牧的诗放射出奇光异彩。他的五古，师法杜甫，多写重大的社会政治题材，骨气遒劲,豪健挺拔；他的近体律绝，言情写景，或即景生情，或触景寄慨，别有风味。

夜读·唐诗（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