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

7月十四日鬼节，老屋。

七月十四了，要拜祭祖先了。没到门口就看到这样放肆生长的花，我还是一惊，虽然不知道在这里多少来回了。

三七的花儿疯长疯长，爬满了老屋的墙，像耸了又耸了的山。我不知道该称呼那是一朵朵花，还是一条条花？微微一笑，淡黄，妖娆，诡秘，一缕缕，一簇簇，一条条的向外舒展，向天放肆，好不霸道，墙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跨栏进去，又是疯长的羊角菜，绿绿的，有的差不多有我那么高。“太好了，今晚有下汤的菜了。”我看看这一株，很美，很嫩，摘几叶；看看那一叶，有虫，也是绿绿的，急忙快闪。以前，这个院子，曾经也疯长过一大片紫苏，远远的香气扑鼻，但紫苏的香味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幸亏我喜欢，就像现在喜欢这疯长了的三七和羊角菜。

天黑了，雨停了，风也撒欢了，门前玉米和甘蔗在大地上哗啦啦地唱歌，隔壁家不知道什么的大树又婆婆娑娑起来，可我不想看这样的热闹。这个时候玩得没日夜的孩子醒了，说要到外面玩。“玩什么玩？天黑黑的了！”“我要到外面看我的小花小草嘛。”出门，又回来拿只手电筒，照见一只壁虎，一番咿呀咿呀壁虎壁虎欢腾起来……我却无处可去。

我很清楚地记得每年的这个节，在我家是要放“船灯”的。记得是要买很多双漂亮的纸鞋子，有时也自己做，鞋子颜色不一，形状各异，有的像金灿灿银宝，有的像粉里透白的莲花，有的像渡着黑金的小船……妈妈总是在开饭前对着先祖敬酒，拜拜，再把就洒在烧成灰了的纸鞋纸钱上，然后再叫我们祭拜再祭拜，最后她很虔诚很熟练地用粽叶把这些灰包装成一艘船。这样的一艘船，以粽叶为船身，以两根红红的香烛为帆。小时候每年这时我都跟着她去河里放船……读书读得自己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不想跟她去了，读书读得糊里糊涂的时候总心里都笑她傻，读书读得自己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想跟她一起去放船的时候自己自己出嫁多年，据这边说传这边说鬼节这天是不允许回娘家的，我也因此很多年没去放船灯了，今年还是妈妈去花静山放船吧？

看萧红的《放河灯》，呼兰河上过鬼节的习俗竟也有相似的，应该是全中国都相似吧！只是我现在这个地方，真的没有放河灯放船……引用萧红的话语说说这个鬼节:“七月十五是个鬼节，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脱生，缠绵在地狱里想脱生，又找不着路。这一天若是每个鬼魂托着一个河灯，就可以脱生。大概从阴间到阳间的这一条路，非常之黑，若没有灯是看不见路的，所以放河灯这件事是件善举……”

妈妈放着船，她肯定不知道这么放船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事。但她知道必须这样做，代代相承下来的。可是现在，河水要干涸了，人思想变了，说那个是迷信了……这个习俗还能传下来吗？

我宁愿相信，那船儿在河里飘呀飘，托着我们的美好愿望美好祝福，祈求先祖们给我们平安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