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烟虫》

这是江步川乱步《人间椅子》里的短篇。

丈夫被战争夺去了四肢，不能言语，如同人彘，却顽强地活了下来。女人一开始大受打击，痛哭流涕，然后柔顺地接受了这残酷的命运，尽心竭力地侍奉丈夫。日子久了，她在厌恶、怜悯、哀伤、愤怒等多种复杂情绪中滋生出了残虐的占有欲——丈夫只剩下一双孩童般清澈的眼睛表明着他还有人类的思想，一旦毁掉这双眼睛，他就彻底变成了让自己任意摆弄，肆意亵玩的肉陀螺——这幽暗的欲望，催动她一时愤恨地欺辱鬼魅般的丈夫，一时又懊悔地怜惜呵护这无法自理的残废。

终于，女人在情绪激动时抠瞎了丈夫的眼睛，又很快后悔，逃也似的去寻医生。本就一无所有的丈夫失去了视觉，似乎萌生了求死之志。——他凭一己之力，蠕动如蛆虫，扭曲而恐怖的身形落入了荒草堆里的古井……

这种极端的生的姿态，还有求死的情形令我震撼不已。他活下来，生不如死，但求死又何尝容易？活着究竟为了什么？爱欲还是荣誉？他是为了妻子，还是空虚的军衔，或者仅仅只是活着？也许他的理由是只剩下的那双眼睛和相依为命的妻子罢？当妻子毁去他的眼睛，也毁掉了他活下去的意志。

这是我的一点浅显的理解。江步川乱步笔下的人性太复杂，怎能述说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