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无意中找到了1983年珠江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山下是故乡》的电影，尘封的记忆一下子被打开了:几栋土墙房、一座小小的水泥桥、一条清澈的小河，承载着我多少童年的欢乐和美好的记忆。
《山下是故乡》的剧照，图上就是我的老家和记忆中眷恋的小河
剧照上的这条小河就是我最眷恋的地方。桥上一座小小的水泥桥，桥面窄得很，连手扶拖拉机也开不过。两岸的桥头用大大小小的石头垒成上窄下宽的梯形的桥墩，河中心也有一个两米来高，中间宽两头窄的大石墩。几块合起来不到2米宽的预制板，架在石头垒成的大桥墩上，清澈的小河水就在桥底悠悠流过。
水花
每天清晨，山间的薄雾还没有完全消散，桥墩的两端就站着洗衣的妇女和孩童，来得早的在桥墩的水泥面上刷洗，来得晚的就站在河边的浅水区里浆洗，还有的来得更晚，干脆蹲在旁边的草地上边聊天边等待，不知道谁突然眼尖，发现不远处几头大水牛正偷偷地溜进稻田，大口大口地嚼起了刚刚吐穗的稻苗，“啊~哟~牛在吃禾哟!”听到吆喝，在河边玩什么正入迷的放牛娃吓得撒腿就往稻田里赶，而远处稻田里的大人边劳作边叹息:可惜这刚刚吐穗准备灌浆的禾苗，补都没处补!
偶遇路上的黄牛
雾渐渐散去，太阳渐渐升起，晨起劳作的人们纷纷来到了小河边，有的高挽着裤脚，洗濯手上、腿上的泥浆；有的提着一竹篮蔬菜来洗，嫌弃泥浆水，于是向河上游走几步；有的拿着线锤(竹子做的清洗工具）清理淘箕(淘米饭用的竹制工具)逢里的饭粒，数不清的小鱼争先恐后地朝着淘箕处游去，抢食着飘落的细细碎碎的饭粒。洗淘箕的人看着鱼儿正吃得津津有味，出其不意，拿着手里淘箕猛地一捞，迅速一提，淘箕里就有好些条鳞光闪闪的鱼儿在太阳柔和的金光里跳跃。
小河最终汇入了这个水库
最不怕太阳的要数孩子们了，每到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来到桥下用石头围成的小坝里(说是小坝，其实水也不深，上游浅的地方刚刚没过我们的脚踝，深的地方也只是没过小腿，坝里的水也只是齐腰深)。有的“扑通”一声，猛地扎进水里，一口气游到了对岸；有的就直接从桥面往下跳，溅起一个人高的水花；有的还不怎么会游，就匍匐在坝边的大石头上，学狗刨，比一比谁的双响炮最响，溅起的水花最高，还有的一到河里就开始捡石头，拓展水域，大的用来垒坝，小的就直接抛在坝外边。让人最眼馋的对面机房的煤矿职工子女——莺歌，她有一个汽车内胎做成的救生圈，圈子太大，无法套在腰间，每当傍晚，她就由爸爸李眼睛领着下了河，趴在内胎上打水玩，大伙谁也不生份，纷纷游过去，趴在轮胎上，你也攀他也攀，一个轮胎边缘大大小小挂了好几个孩子，大家一手攀在轮胎内缘，一手用力划，脚使劲打水，溅起的水花迷了彼此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埋怨，也不知道哪个调皮鬼，一个迷潜进河底，从轮胎里面钻出水面爬了上来，整个身子压在轮胎上，导致重量不平衡，轮胎直接被爬翻了，大家都被翻在水里了，水就直接从鼻子里呛了进去，嘴巴也灌了几口，直起身子站起来，你指责我，我指责你，还没等纠出个究竟来，又有人重新爬上了轮胎……最有意思的要数双抢的时候，刚刚割下来的稻谷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稍大点的孩子爬出水里从河岸边的水稻田里扔下几捆稻杆，散开稻杆节，在水面上挨挨挤挤地铺上厚厚的一层，小伙伴们就像鱼儿一样潜在水里，玩捉迷藏，从这边潜进去，又从那边钻出来，乐此不疲。
小时候，小妮子和邻居小哥哥在小河里嬉戏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嘴唇紫了，身上也有些冷了，鸡皮疙瘩也出来了，正好也游累了，一骨碌从水里爬起来，坐在浅滩的石头上晒晒太阳，暖和一下身体。有的在浅滩上围起坝来，把远处的小鱼往浅滩的坝里赶，再来个“瓮中捉鱼”；有的则蹑手蹑脚地搬开一块块石头，看看石头底下有没有螃蟹；有的肚子饿了，就在河岸边草蓬里，找来了一串串乌黑乌黑的禾嘎子(野葡萄)，呼朋引伴，小伙伴双唇轻轻一叭，牙齿轻轻一咬，小小的禾嘎子瞬间炸裂，酸酸甜甜的汁液迸出来，一股淡雅香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味蕾上就开出了一朵朵小花。
河水中蓝天白云的倒影
下雨也不怕，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河水很快就涨高了一些些，刚刚没过小腿，浑浊一片，自然没有人去洗冷水澡。但是乡下的孩子总是闲不下来，和妹妹从隔壁伯母家借来一个长手柄的渔捞，带着饭捞就出发了，小河涨水了，水流比平常急些，小鱼小虾也怕冲走，就藏在河边的水草里，水草顺着水流的方向飘荡，我们一个人就拿着捞网顺着水草往下拖，一个人跟在后面拿小网往水草的根部兜，不出一个小时，大半个饭捞虾米就到手了。回家，把铁锅洗净，烧热，把虾米倒进锅里，再翻个身，虾米就由青变红，挑出螺丝和杂草，留出一碗，用新鲜的辣椒炒着吃，颜色亮丽，味道鲜美，是极好的下饭菜。剩下的就用米筛盛着，架在炉火上烘成小虾干存放在橱柜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早上买的水库里小河虾，是记忆中的味道
我们放牛、游泳、摘野果、捞虾……与夏天结下很多美好的盟约。四季轮换，小伙伴们就这样一年一年地长大，转眼间鬓角也添了不少霜花。
今年暑假新冠疫情爆发，在乡下呆的时间比较长，妹妹也带着小朋友回家小住。傍晚带着小朋友一起去小河边捉螃蟹玩，正寻思着带小朋友感受一下我们过去玩水的乐趣，岸边散步的妈妈大声制止:这里的水太脏了，不能洗冷水澡!我环顾四周:水质清澈得很呀，就是石头上有薄薄一层淤泥，许是很久没人下河的缘故吧。旁边德高望重的老大哥阻止我们:现在有些人把厕所的水往河里排了!
真是郁闷得很！ 都知道夏天总会来，可是同样的夏天再也不会来了!
承载记忆的羽毛，轻飘飘但是张力满满
202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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