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屋

按照本地的老风俗，过了腊八后的任一天就可以扫屋了。也不知什么讲究，据说一年之中也只能扫一次屋。

如今的砖瓦房，宽敞明亮。厨房和居室都是彼此分离的。炒菜做饭也大多使用电锅或者燃气灶，而且厨房里又安装着油烟机，排气扇，所以整个家中就显得卫生洁净，稍年轻的人们便顺理成章地把“扫屋”这一环节忽略。

在过去的老土屋里，各家各户都会抽一天时间，让家里的所有成员集结待命，由年长的老人调兵遣将，安排扫屋的顺序和细节。

其实在这前几天，大家已经备齐了扫屋的工具。

鸡毛掸子虽然在扫屋的过程中不起主导作用，只是用来清理边角和缝隙。但却是每家过年必不可少的。只因为当时的年代，空荡的屋子，灰暗的摆设，这闪着光辉，熠熠夺目，色彩缤纷的鸡毛掸子会承载起装饰品的职责，不失豪华与绚丽。

鸡毛掸子都是自家做得的，颜色搭配均匀，整体线条流畅。

想做一把鸡毛掸子，尽管不费太大的力气，却是一个细致活，选料也比较考究。特别是鸡毛，一般都来自上一、两年存下来的自家喂养过又宰杀的红毛公鸡或者芦花公鸡，都是吃虫菜长大而且生长期较长，因此鸡毛都是油亮油亮的。鸡毛的缠放顺序也似乎有些技巧，翅下的毛最短，被绑在鸡毛掸子最下端或中间部位，越往上毛越长，凭借个人的审美，单色排列或多色相间，又必须整齐匀称。在接近上端时，开始改用脖子毛，最后的顶端便用精美飘逸的尾巴尖的长羽毛。当成品出型，的确美观大方，也实惠好用。不像如今的小集上所出售的，颜色是刷上去的，毛与毛的间隔稀得透亮，用几下便掉的一地鸡毛。

扫屋的笤帚在北方都是用搓掉高粱的高粱穗制成。捆扎笤帚用的线绳一般用老人手拧的棉绳，结实不拉手。制作过程中不需要复杂的器械，只需要一根木棒和一根细绳就可以了。

为了扫到屋顶，人们再把笤帚用细铁丝绑在长长的竹竿之上。

准备扫屋，大家早早吃饱饭。各自换上一身肥大的旧衣服，甚至把头发包严，戴上大口罩。尽管这样，一天下来，每个人仍然如刚下舞台的小丑。

在当时的北方，灶台一般和大炕相连。做饭用的燃料又都是柴草，因此居室的里间和外间总会充斥着一股烟熏味，墙壁是黑漆漆的，房顶是黑漆漆的，家具也是黑漆漆的，而且盘有灶台的外间的犄角旮旯会有更多的尘土和碳灰。

开始干活，力气大的男人们从室内往院子里抬挪家什，显得得心应手。

老人们也跟着来回清扫着墙壁，房顶，灶台，以及变换了位置的家什的侧面和底部。

妇女们会把相镜子反复擦拭，卸开来把往年的旧画一一撤掉，换上新的风景画或者当年最红的电影明星大头照画册，时尚又温馨。

小孩子们也会搭一把手，搬一些轻巧的座椅或者瓶瓶罐罐。

就这样忙忙碌碌，房间少一点的人家，到太阳落山已经完工。房间多一点的，一直会忙到掌灯，直到第二天，也能见到长辈的女人们仍在擦擦抹抹。

当初各家各户其实都没有太多的屋舍，人们天天面对的是土的大街，土的小巷，土的天井，土的院墙，土的房顶，土的灶台，土的大炕......在家里家外，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到与土无关的物件儿。

好在经过一家人的齐心协力，年节临近，这简陋的家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脱胎换骨，但从外观上也称得起改头换面，平添了喜气洋洋的气氛，散发出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