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爱花。左邻右舍似乎都爱花。小巷子里的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在外人看来神秘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
我家院子前面住着一个老奶奶。奶奶姓赵,家里很有钱。为什么知道她家有钱呢?因为她家的院墙上贴满了瓷砖,看起来又高又结实。不像我们家的院墙外面只是简简单单的糊了一层水泥。赵奶奶家养了一只又凶又大的狼狗,每次只要有人从门口经过,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院里传出的犬吠。我小的时候特别害怕这只狼狗,每次看见它都是绕着走,可是这只狗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总是昂着脑袋,冲我凶巴巴的叫唤。虽然我知道这只狗被栓了绳,但我每次一听见狗叫就莫名脚软,强撑着走几步之后就撒丫子开始跑。为此,我没少被家门口闲聊的爷爷奶奶们笑话。
赵奶奶家里有一棵长势极好的枇杷树。每次看到这棵树都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下拴着那只见谁冲谁吼的狼狗。由于树种在院墙边上,院墙根本拦不住这棵一心吸收日月之灵气,采天地之精华的枇杷树,因此树冠有一小半伸出了院墙,看起来极为茂盛。每次有人从树下经过,总会不自觉说上一句:“这树长的可真不赖。”天气好的时候,阳光安安静静的洒在枇杷树上,油亮亮的叶子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看上去雍容华贵。
五月的时候,枇杷树看上去热闹极了。一个个橙黄色的枇杷悄悄的藏在树叶后面。有风吹过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顽皮的熊孩子偷偷的掀起了心怡的姑娘的面纱,露出了面纱下让人不胜娇羞的面庞,看着着实让人喜不自禁。
种下这棵枇杷树的赵奶奶不和孙辈们一起住。她一个人守着孤零零的院子和房子,陪着她度过春夏秋冬的只有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那只凶巴巴的大狼狗,因此她看到我们这些经常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总是及其欢喜。她经常会邀请我们去她家那个很大很大的院子里玩,只是我们小孩子都忌惮着她家的大狼狗,于是便总是做罢。每次看到我们,赵奶奶都会和颜悦色的冲我们招呼着,然后返回家里去拿出一大把在我们当时看来贵到舍不得买的零食,还有一些特别好吃的零食我们连见都没见过,外包装上都是英文,现在想来大概是一些进口零食之类的吧。
枇杷成熟的时候,就是我们小孩子最高兴的时候了,因为赵奶奶总会给每家每户都分上一些枇杷。某天早上一打开门,便可以看见自家大门旁的台阶上安安静静的放着一个碗,碗里盛着的便是一个个讨人欢喜的黄澄澄的枇杷。再看看左右邻居,家家户户门口都是如此,初升的太阳散发出的柔和的光芒抚摸着世间万物,就像是赵奶奶每次看到我们这些无忧无虑的小孩子的时候露出的温和笑颜。若是碰上哪家有人咳嗽,赵奶奶便会及其热心的捎上一些枇杷叶,枇杷叶煮水可以治咳嗽我还是跟着赵奶奶学到的。
拿回家的枇杷一个个圆溜溜的挤在碗里,毛绒绒的外皮摸上去软软的,可舒服了。奶奶每次都会帮我和弟弟把枇杷洗干净,然后分成两份递给我们:“一人一份,不争不抢啊。”我们有时会拿给爷爷奶奶吃,爷爷奶奶便会笑着摆摆手:“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个东西了。”那时的我们总会很奇怪,吃枇杷和年纪大有什么关系呢?但我和弟弟当时的年纪并不能让我们明白这些,等到我们搞明白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
枇杷剥开皮之后便露出了鲜嫩多汁的果肉,散发着水果特有的清香。一口咬下去,满嘴生津,果肉吃起来很有弹性,又滑又嫩,每次吃枇杷,我和弟弟看上去都特别虔诚,然而每次都是吃着吃着渐入佳境的时候,枇杷没有了!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
每次吃完枇杷之后,奶奶总是会把碗洗干净,让我和弟弟把碗还回去。每次这个时候,赵奶奶都会及其欢喜的接待我们,问我们枇杷好不好吃,我们都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好吃,生怕赵奶奶下次就不分给我们了。每次还完碗从赵奶奶家出来,我们的口袋里和手里总是鼓鼓囊囊满满当当的塞得全部都是零食。我和弟弟慢慢的往家走,一边说着今年的枇杷真甜,一边相互打探着对方手里的零食。若是发现对方手里有着自己想吃的零食,便会想尽办法从对方手里换回来。若是对方同意,那就是一场友好的交易,若是对方不同意,那就软着性子,多说好话的磨着对方,乞求对方同意。若是再不同意,那就可能发展成互相追着抢了。每当我们跑起来的时候,初夏的风轻轻的拂过我们的脸,吻过我们的发梢,掠过我们的衣角。傍晚的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就像是岁月以时间为画笔,画出了一幅岁月静好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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