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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不语丨23丨 迷茫

江湖不语丨23丨 迷茫

作者: 扔掉奶瓶 | 来源:发表于2020-05-30 14:34 被阅读0次

    客栈外,一位满脸胡渣的落魄男子站立在人群中央,虽然他看上去灰头土面,但身上衣裳却十分整洁。他左肩扛着一把断剑,仅有三寸长的银白剑身上满是粗犷划痕,像是学艺不精的铸铁匠刚刚在路边随意找了一块利石打磨留下的。

    “你吃了就得付钱!”陈老汉右手紧拽男子衣袖,左手指着摊桌上被扯去一只腿的烧鸡,厉声道。

    “急……急什么!”男子挣脱开陈老汉的手,一边咀嚼,一边拉起右肩滑落的衣裳,辩解道,“等老子找到宝藏,别说十倍,还你一百倍都行!”

    “切!说什么大话!”周围众人盯着男子议论纷纷。

    “就凭你这模样还想寻宝,痴人说梦!”

    “谁?!”男子提起断剑,自众人脸上缓缓扫过,大声道,“谁说老子不行的?站出来!咱们单挑!”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

    威吓奏效了!男子心中一喜,继续道,“怎么不说话了?”他摇摇头,收起剑,冷笑道,“哼!敢说不敢做吗?!懦夫!”

    “你!”人群后头有一人看不惯男子飞扬跋扈的模样,欲挺身而出,但随即被身旁同行的弟兄按了下去,“这里人多,别暴露了……”

    见有人阻拦,男子笑得更欢了,他一边说,一边用鄙夷的眼神瞟向那人,含沙射影道,“不行就别逞强,乖乖躲在别人身后当个奴才……”

    “我忍不了了!”那人大吼一声撞开人群,拔出腰间长剑冲到男子面前,用剑尖指着他的脑袋,喝道,“是我说的!怎么了!”

    因愤怒而颤抖的剑身在空中上下摆动,男子也没料想到他会这般激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哈哈!这位大哥,我说着玩的!何必较真呢!”待他缓过神来,立刻换了副嘴脸,赔笑道。

    “现在才知道后悔?迟了!我今天就替陈老汉好好教训教训你!”说完,那人身子一倾,刺出手中长剑。

    “我知道错了!别……”男子反应倒也快,就在剑尖前冲的瞬间,他蜷缩起身子,用断剑护住头,求饶道。

    这场对决怎么看都是男子输,但先倒下的却是挥剑的那个人,他瞪大双眼盯着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颤抖的双腿在地面上来回移动,仿佛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成熟果实,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掉。尽管现在没有风,但他虚弱的身躯再也无法承受生命的重量。扑通一声,轰然倒塌,没有一点儿征兆,如同被地震冲击的残破瓦房。

    倒地瞬间,同行的几名弟兄立刻冲上前来扶起他。

    “沈飞!沈飞!”一弟兄抱着他,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拍打他的脸,可沈飞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他人摆弄。

    “血!”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大伙一愣,不约而同地望向沈飞,细查之下,这才发现他左腹下方不断有鲜血渗出,翻开染红的衣带,里头埋着一寸长的剑伤。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除了赵兮辞。方才,就在二人各自做出反应的那一刻,他看见一块黑色三角铁片自男子身后飞出,洞穿他的衣裳,射入沈飞体内,在其下腹位置留下一道似剑刺中的伤口。

    追寻着暗器发出的方向而去,赵兮辞看见一蒙面男子,令他惊奇的是,此刻那蒙面男子也正望着他。二人四目相对,赵兮辞盯着他深邃的双眼,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尽管他蒙着面,但赵兮辞仍能感觉到男子在笑,扬起的弯眉仿佛在向他这位“老友”打招呼。

    他到底是谁?

    “沈飞!沈飞!”

    人群在飘摇,声音在环绕,赵兮辞一眨眼,猛地从思绪中抽回神来,当他再次望向前方,视线中的蒙面人已无踪影。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男子挺直腰板,又恢复先前一脸蛮横的嚣张模样,“叫你惹我!该死!”说着,他抬起断剑,自众人面前一扫而过,“还有谁想来试试的?!”

    虽说断剑距离众人的脸有一尺远,但他们还是胆怯地退开了,一声不吭,如流沙噬物。谁也不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都有可能会死。当然,也不排除在场有人和赵兮辞一样,知道真相却不拆穿,故意示弱,好伪装自己。

    此刻陈老汉已吓得说不出话,而沈飞的弟兄们亦是面如土色,看着众人畏畏缩缩的样子,男子心中大喜,他也不明白为何沈飞会这样突然暴毙,但既然有贵人在暗中相助,他就不能放过这个狐假虎威的好机会。江湖的法则是弱肉强食,若是让人知道他不会武功,捡一身行头只是来大明山宝库混吃混喝碰碰运气,那他就死定了!为了不被看穿,唯有借此机会继续装下去!

    “都让一让,别挡了老子的财路!”断剑开道,左右人群如潮水一般退去,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客栈,小二正想上前招呼,却被账台后的何掌柜拽住了衣袖,“我来!”

    何掌柜理了理衣裳,笑着迎上前去,“欢迎欢迎!”

    男子没有看他,径直走入客堂,挑了一张人最多、位置靠窗视野最好的饭桌坐下,原本围坐在这张木桌旁的食客亲眼目睹了方才外头发生的一切,纷纷起身,识相地将位子让出来。他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朝被他无视的何掌柜招了招手,喊道,“给老子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

    何掌柜弓着腰快步走到男子桌前,为难道,“这……这位大爷,不好意思啊,本栈客房已满,最后五间刚被人……”

    “是谁!”男子啪的一声将断剑按在桌面上。

    “这……”何掌柜的眼神飘忽不定,有意无意地往七皇子一行人身上瞟。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赵兮辞却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眉头一皱,侧过脸在阿天耳边低语了几句。

    交代完毕后,赵兮辞拉着七皇子和阿水离开客栈,阿天先是呆在原地理了理思绪,随后挤出人群,对着男子双手抱拳道,“若大侠不嫌弃,这五间房您尽管拿去!”

    大侠?听到这二字,男子顿时心花怒放,一拍桌面,笑道,“好!够爽快!既然你都已开口,那老子就不推辞了!来!过来坐!”说着,他手一摆,朝仆从阿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阿天点头一笑,走上前。

    待他坐下,男子立马揽过他的肩,豪气道,“老子不贪心,要你们一间房就够了!”

    “多谢!”

    “你这个朋友值得交啊!”男子抓起桌上酒壶便往嘴里灌,“等老子进山寻到宝,出来铁定分你一份!哈哈!”

    “真的?那小弟在此先谢过大哥了!”阿天故作惊讶,连声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男子一边摇头,一边呼喊小二,“小二!小二在哪?”

    “我在这里!”一人迎了上来,搓着手恭敬道,“这位客……大爷,有何吩咐?”

    男子起身,拿断剑指着头顶房梁,大声道,“带老子上楼!老子要休息!”

    “好……这边请,这边请……”小二侧身引路。

    “还有!叫后厨准备两桌菜,一桌给我这位老弟,一桌送到老子房间!听见没有!”男子手握断剑在他面前胡乱比划,小二颤抖着身子,慌张应答,“是!是!大爷放心!小的一定照办!”

    “很好!”男子满意地点点头,跟着小二上楼。

    “等等!大哥!”阿天叫住男子,临时编了个名字,“相识一场,不知怎么称呼您!小弟名叫吕时天。”

    男子停下脚步凝视着他,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报上自己的真名,“老子叫薛不行!”

    二楼共有三十五间房,左十八,右十七,中间隔着一条长廊,薛不行的房间就在长廊尽头,左面最后一间。

    “大爷,您的房间到了!”

    “好,你可以走了!”

    薛不行站立在屋前,目光紧盯着小二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二楼,这才走入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他身子一斜瘫软在地,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喘气道,“很好很好!装得很好!没有露陷!”

    薛不行的出现,犹如一颗石子打碎平静湖面,当众人还在欣赏由它掀起的闪亮波纹时,赵兮辞已偷偷溜出村子,三人策马驱前,赶往大明山。可当他停下马,站立在玉灵瀑布前环看整座山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村子里会有这么多人了。眼前的大明山高耸入云,山面平整无凹洞,其上倚有草木,但数量不多,玉灵瀑布在山峰右下角,过了瀑布,沿官道一直往前走,大约一百里,便能看见南国地界。

    宝库入口在哪?没有人知道。藏宝图上只标记了山,但没指明宝库的具体位置。他原本以为只要来到此地就会清楚答案,谁知摆在他面前的竟是这副光景。

    赵兮辞深吸一口气,照现在看来,大明山每一处地方都有可能是宝库入口,或山脚,或山顶,或山里,然而要探索这样一座大山,又得花多少时间?

    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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