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窑沟村走亲戚住了几天？我记不清了。有趣的事倒是还能想起两三件。
34.润宽
润宽是舅舅家的二儿子，小我一岁，是最适合的玩伴儿，但性格上与我截然不同。我喜欢静，爱观察，遇到好奇或感兴趣的事总要看个究竟，弄他个一清二楚，来龙去脉。润宽好动，来如风，去似电，爬墙上树，掏鸟窝捉蝌蚪，只要起步就是跑，基本上没有好好走路的时候，典型的男孩子性格。刮破衣服磨坏鞋子是经常的事，我的姥爷，他的爷爷，看不见则已，看见了总会“哈喊”他（方言，吼他骂他之意）。
一次，他脱掉鞋子卷起裤角，”呸，呸”往手上唾了两口唾沫，双手一搓，“飕飕飕”像猴子一般爬上了房后的一棵老榆树，姥爷蹑手蹑脚走过来将他的两只鞋子悄悄拿走，并示意我不要告诉他。
“我的鞋呢？”润宽摘了榆钱钱溜下树来问我。
“我只顾拣榆钱钱，没看见谁拿走。”我按姥爷的要求撒了谎。
“是不是叫我爷爷拿走了，他不叫你说？”
我回头两边看看身后没有人，点点头。后来润宽天天光脚和我一起玩，直到我走也没见他穿过鞋子。
村里有座砖窑，是依着山坡建的。砖窑正在烧砖，窖顶上冒着青烟还有热气。我们上了窑顶，发现一道滑坡直通窑底，是起窑时往下输送砖头用的，还挺光滑。润宽带头，我们把它当滑梯，一回回出溜玩的好不开心。
润宽拍着窑顶处冒热气的土，示意我摸摸。热的，而且越往里越热，都有点烫手了。
他说：“有了！”拉着我的手就往家跑。
进院，侦查一下，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从鸡窝里“偷”了两个还热乎着的鸡蛋，和点黑泥包好了，回到窑顶，埋于热土中。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挖出来，见泥已干且成了硬壳，打开来剥去蛋皮，一个白嫩嫩的鸡蛋！三下五去二，进肚了，真香啊。
“偷鸡蛋一旦被发现可就完了，我爷爷非打断我的腿，我们掏雀窝吧。”尝到了鸡蛋的香味，润宽又辟蹊径。
沿着房檐找鸟窝，家雀儿叼着虫飞进飞出的肯定没有蛋了。要找那些不见大鸟常出入，又无小鸟叽叽叫的鸟窝。前房檐高，够不着，还怕大人看见阻止，只好在后房檐找。
发展目标，润宽撅了一根树棍儿，指着目标下的墙根说：
“圪蹴下（蹲下），我们搭马马架。”
我尊命蹲下，他踩着我的肩膀双手扶墙，嘴里叼着那根棍儿。我慢慢站起来。
润宽往棍儿上唾了口唾沫伸进鸟窝转了几转，轻轻往外拉。
“五个，五个！”他兴奋的喊了出来。我缓缓下蹲，他捧着鸟巢下来了。用马尾、鸡毛和软草编织的鸟巢还很完整，我看见了带着斑点的五个，小小的家雀儿蛋！房顶上的家雀儿“架架架，架架架”一个劲地叫。
我走之后一直没有见到润宽，后来听说他当兵了，看见过他穿着军装帅气的照片。这是乎是我想到的，他的性格注定他不会甘心在村里呆一辈子。在部队还当了班长，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从小就是孩子王，到了部队他能“老实”？复原后分配到县里的一家煤矿，在万千工人中脱颖而出，当了个小官，负责矿上安全管理工作。
2017年我回到呼和浩特，姊妹们在一起无意中提到了润宽，三弟说他有联系方式，接通了电话非要我去他家不可，我愉快地接受了。约定好日子，三弟开车带着二姐、三弟妹和我，过西口、刹虎口，看了一眼曾经住过三个月的村庄，穿右卫古城，接约定时间到达县政府所在地梁家油坊。先到他的平房处，院大房敞亮不必详说，润宽漂亮的媳妇个子比他还高，让我佩服，这家伙年轻时候能耐大了去了！
为迎接我们上午就宰好了一只羊，大铁锅炖羊肉，黄橙橙带着泡泡的油炸糕，姐姐姐夫，妹妹妹夫都来了，里屋外层摆了两大桌，这酒至少喝了两钟头。晚上又去了他的楼房小区，润宽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从太原、大同赶回来又热闹了一番不必详说。
我只想说从窑沟村走出的润宽了不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