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骑呀!”我在心里叫着,脚拼命地蹬着自行车。伊静让妹妹转告我,她下午一点半就要走了。
一点不到,我就到达了车站。刚下车,头一抬,一张熟悉的却又有些陌生的脸猛地映入了我的眼帘。是伊静!她笑着跑过来,挽着我的胳膊往候车室里走。此时,我心里充满了友情和羞愧,还有懊悔。
我们面对面站着。我有很多话想说,可张一张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把我的一张毕业照轻轻地放在她的手里。
两人目光相对,又匆匆转移开,不约而同地微微一笑。但我能感觉出,我和她的笑容里都带着点痛苦的味道。
她轻声说:“我后悔死了……”
是呀,我何尝不也是这种心情呢?如果我们以前不为一点点小事而耿耿于怀,那么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懊悔了。
已经想不起我们为什么事而互不理睬的了,也许友谊的裂缝是在日积月累的琐事间形成的,那些事情小到我们自己都感觉不出来。
伊静告诉我,她爸爸刚刚发来电报,说他们那儿二十八号就升学考试了。照此一算,她刚一回到家,过半天就得参加考试。
伊静的爸爸我是认识的。三个月前,他从呼和浩特过来,那时我和伊静还没有闹矛盾,因此我也见到了叔叔。还记得叔叔文质彬彬的样子,以及他对我说的一句话:“让我看看你写的字。”我的字写得不好看,当我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递给他时,心里很是羞愧,那种心情沉淀在我的记忆里。
但那时我对伊静已有了“志不同,道不合”的感觉。我当时想,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学学历,都是工程师,小时学习成绩在班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我相信遗传学,但奇怪伊静的学习成绩为什么不好呢?又一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伊静缺的是认真和坚持,所以她不可能成为像她父母那样的知识分子。随之,我又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自责起来:伊静,实在对不起,我说了你许多坏话。
往事,一言难尽。
“你一定要来信呀!”我说。
伊静点点头,忽然转过身,用手怕轻轻地擦着眼睛。
我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眼睛里雾蒙蒙的。
就在此时,汽车来了,时间老人只留给我们两三分钟了。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手颤起来,猛地抓住伊静的胳膊。她也紧紧抓住我的手,两人都说不出一句话。
在汽车催促的喇叭声里,伊静上车了,她拼命地朝我摆着手,眼泡通红。
我紧紧咬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默默地在心里流着。
汽车开动了,我也跟着跑起来,伊静的手探出车窗朝我摆动着。眼见着汽车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停住脚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扑簌簌涌了出来。
陪伴了我两年的朋友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呢?
晚上我梦见了伊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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