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孩子肯定难以理解,蚂蚁能有什么乐趣可言呢?可我小时候不一样,在农村老家,大多数家庭都不是很富裕,孩子们几乎没有什么玩具。与现在城里孩子相比之下,我们逗趣的大都是鱼虫虾鸟,当然也包括蛇虫鼠蚁。
多是傍晚放学回来,写完了作业(我们那时候最幸运的是作业少,也没补习班和家教),我经常蹲坐在老屋门口,两眼贴在地上低低地寻,往往一小会的功夫便能寻得一出蚁穴。一般的蚁穴都是两个洞口,也有三个或者四个的,那是大蚂蚁洞,我一般不去看,那种蚂蚁一不留神就爬到你身上,咬起人来针扎样的疼。小蚂蚁很小,力气确大的惊人。留神观察一会,你会发现蚂蚁洞口会出现陆陆续续的搬运工,或是扛着洞里的排泄物,或是清理洞内洞外的石头。往往都被蚂蚁举得老高老高,像是非要与谁炫耀力气。前几天两个朋友家的孩子争论同体积的老虎与狮子谁咬合力大,我心想无论与什么动物相比,同等体积的蚂蚁是一定能完胜的。
我用小细砂堵住洞口,想看看蚂蚁们会怎么处理眼下的难题。不一会儿,另一个洞口陆陆续续出来好几只大块头,用大钳子咬住洞口的大石头,高高举起来不知道拖到哪里。它们肯定早就习以为常,毕竟这样的露天洞口雨水或风很容易带来堵塞。看着蚂蚁花了好大功夫疏通了洞口。我没有再堵,与我而言只是一指之举,对蚂蚁来说可就是个大工程了。
蚂蚁洞前会有很多趣事,洞口东面一只蚂蚁发现了一只肉虫,使劲拖了半天没有动静,只见它绕着肉虫转了几圈,不一会往洞口快速跑去,带着乡里乡亲一大群,高举着这个意外发现回了洞口。蚂蚁也并非都是一直和和睦睦没有冲突的。洞口边时常会发生蚂蚁之间的打架斗殴,他们的大钳子互相咬着,有点像那达慕大会上的摔跤手,打斗到了白热化,甚至满地打滚,偶路过一只蚂蚁看到了,加入其中,我想可能是劝架的吧,怎么劝也没有用,无奈走了。可能是打架累了,两只蚂蚁也各自分头走开了,实在是可爱至极。
蚂蚁种群是个标准的绝对母系社会,分工明确,互相协作。他们与蜜蜂一样勤劳,因为于人无用,所以没有过多的赞誉之言。尤其在农人眼里,那可真是让人厌恶的物种。庄稼地里的壮汉满头汗水还没来得及甩,一只蚂蚁爬到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橡子数下含饴弄孙的老人,一个巴掌打在小孩的腿上信手又拍死一只蚂蚁。我喜爱蚂蚁又痛恨这无处不在的黑色小虫。
夏天的时候蚂蚁泛滥,我喜欢找几处蚂蚁洞,好好管教这不听话的家伙。刚放学回家的我仿佛成了蚂蚁天生的制裁者,我找到废弃的打火机,熟练地扣出里面的打火机芯。轻轻一按,还有激烈的电火花在滋滋吐舌,这是我用来惩治蚂蚁最好的武器。我不怀好意的俯下身子,看到一蚂蚁大汉正使劲拖着一只甘蔗碎渣,上去电一下。呵!威力果然非比寻常,蚂蚁大汉立马被电的七晕八素,连路都走不稳了,更别说拖东西了,我一阵自得。那蚂蚁大汉边走边回头,仿佛不死心那美味,又像是在向我叫嚣,让我等着他去叫兄弟。果然,一会又来了好几只蚂蚁,挥舞着大钳子轻轻松松就把甘蔗碎片拖走了。有几只跑到我手指跟前,耀武扬威的比划着,啪啪啪啪啪啪,接连不断的电了好几只,一下子又全部都颤颤巍巍落荒而逃。我仿佛雷神降世,无情惩处这些天真的蝼蚁。直到这些黑色的宛如老鼠屎的昆虫全部躲进夜幕,我再也寻不得它们。
记忆里,蚂蚁最多的时候农人也最辛苦。
春天的天麻地里,我的父亲,正挥起锄头开辟新土,像极了一个英雄。新土覆盖着旧土,裹挟着一窝蚂蚁。密密麻麻的蚁,张皇失措。父亲视而不见,继续挥着锄头,蚂蚁默契的挨个爬走了,正在劳作的壮汉是吸引不了他们的。一旁的我惊讶这小小的蚂蚁竟可以多至如此又井然有序。惊讶之后又在担心,是否还会反过来报复将它们驱走的农人?是否这样一个大家族从此就要浪迹天涯?是否还有归宿?他们的妻儿亲朋是否会因此受到欺辱?后来我明白了,都说人如蝼蚁,其实蚂蚁适应力远远胜于人类。蚂蚁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很快就可以安顿下来,筑巢安家也就几个星期的事,它们远不知道搬家于人类来说就是一辈子的事,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能买到自己的所谓的巢。
少年的蚂蚁可能永远留在了故土,如今我已远去他乡。
细想一下,人与蚂蚁无异。寒暑不论,晴雨无关。总见奔波,鲜有闲暇。有时候,人与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叽叽喳喳。有时候我们已是他乡之客,但我不再是那个高大的雷神,尽管曾经我以为我也能像极了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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