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数名:一加一(在钞票和单据上常用大写“贰”代)。
◎双,比:独一无二。
◎两样,别的:二话。不二价。
◎两。
◎指一个人很傻,很天真。
哥
◎兄,同父母(或只同父,只同母)或同族同辈而年龄比自己大的男子:哥哥。
◎称呼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男子。
◎古同“歌”。
————摘自《新华字典》&《百度百科》
真是一个拗口的名字。
深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理想的二哥的形态:宽大的脸庞,健硕的身体,四十三号的运动鞋,皱皱巴巴的牛仔裤,吃饭的时候抢着掏钱,睡觉的时候抢着拽被的家伙。想着想着不觉来了精神,竟然失了眠,于是另一个二哥的形象又浮现了出来:单眼皮,厚嘴唇,苗条的身段,平整的商务衬衫,休闲西裤休闲皮鞋,黑色的袜子。这就是所谓的二哥么?翻一个身,又把二哥的形象翻新了一遍:长长的头发,碎碎的胡渣,左手香烟右手啤酒或者是左手啤酒右手香烟的郁郁青年,坐在水泥台阶上一边拨弄着他那油腻的头发一边朝我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天就亮了。
原来这就是一夜。
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睡着了,但是在某个清晨,我竟然醒了。
我还是保持着醒来之前的姿势,微闭着眼睛,想着关于二哥的种种。
那不是一种具象化了东西,却在每个季节每个念头给人以一种近在手边的真实感,而那种真实感又很轻易的转化为距离感,总是让人无法摆脱又很无奈的承认“二哥”是自己根本不能掌控或者理解的一个在街边摆摊卖馄饨、羊肉串,跑的比城管还要快的小贩。
走走停停,起起伏伏。
在和二哥酣聊的时候,他告诉我,在这片土地上,人们缺少很多的东西,但最不缺的就是二哥。我对他这一理论兴致骤起,便又要了一打啤酒和他进行深入的探讨。
他拽着我的脖子把一杯啤酒灌进了我的喉咙,然后心满意足的扔勺子扔筷子傻乐,我品咋着嘴里苦苦的啤酒的味道,静静等他把他的二哥的故事说完。
这片土地上有两种人,他双眼通红的望着我说,那就是二哥和二哥。有的人身为大哥,但为了避免把自己弄得像黑社会一样俗气,便主动降格,自诩为二哥,二哥自诩。
他又灌了我一杯啤酒,这次这杯啤酒硬生生的灌进了我的衬衫里。还有一种二哥,是纯二哥。很二的,哥。
二?那这世界上到底是“二哥”多还是“二、哥”多?
二哥再怎么“二”,他还是哥,而“二、哥”再怎么哥,也是一个二。
我挥挥手叫服务员买单,感觉他的话已经突破天际并不着边际了。
他让我不要结账,他说我掏钱的动作就像是掏卫生纸一样恶心,他还摆出一个颇具诱惑性的姿势说他没醉,要是醉了,他早就二了。
我对他说,二哥你醉了,人民币和心相印都分不清楚了,你已经二了。
我一边把找回的零钱揣进兜里,一边把他扶起来,他嘴里叨叨的嘀咕着,他要和我结婚,他能给我买一台比亚迪F0,他能给交上房子的首付,他能再多赚点钱等等等等。我说二哥你真的二了,你不能和我结婚,因为你是一个男的。
他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满眼疑惑的对我说:“难道你他妈不是一个女的么?”
我说那走吧,咱俩去公共厕所一探究竟。
黑暗中,他扶着我,对我说,兄弟,你见笑了,两个月不见,又让你看二哥出丑了。
我说,四年了,早就习惯了,刚才你还要给我买房买车呢,把我当成你的第几个女朋友了?
他胡乱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两秒钟后,他对我说:“叫我一声二哥吧。”
我说那就叫吧,以前天天叫的。
二哥。
我?
对,是你,就是你,我的二哥。
他一个转身激动的握住我的手,嘴里呜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尿了我一身。
我费力的摆正了他的姿势,然后,我俩在黑咕隆咚的公共厕所里尽情的抒情。
我真是二……嗝……
他打了一个酒嗝,硬生生的把“哥”字摁了回去,最后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整个身体便直挺挺的倒在了我的身上。
那天叫了出租把他送回酒店我再原路返回。
世界安静了。
然后一切就回到了故事开头的那个早晨。
隔壁隐隐传来了歌声“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自由自在身心多开朗……”
原来是这首《张三的歌》。
一首拥有莫名其妙的名字,却被我莫名其妙的记住的并且逐渐成为我最喜欢的一首老歌。
隔壁的歌声渐渐的响亮了起来,调儿也开始跑的不着边际了,《张三的歌》,在上午的略带冷意的空气中,逐渐衍变成了《隔壁的歌》。
我顺手抓起电话给二哥拨去,如果他今天不回大连的话,我还是要找他来叙一叙昨晚上没有讲完的故事,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先说汉语,再说英语,她娇滴滴的告诉我,您要找的二哥已关机。
起先是以为二哥喝的太多还没有醒,拉开房间的窗帘,看了看外面的那个忙碌的世界,又忽然意识到其实二哥早就醒了。
不仅醒了,而且,还顺手关了手机。
二哥一直想要做一个二哥,昨晚上在厕所里的是二哥,而如今在电话的另一头,却也是二哥。
想和二哥去唱唱歌的愿望,也就就此泡汤了。下午的时候二哥给我发来了一条犹如家书的短信,洋洋洒洒的文字延续了三条,其间诉说的无非就是他忙碌的生活和不辞而别的原因以及对我的裤子的深深的道歉,短信的最后他擅自约定了我们再次重逢的时间,那就是“等有时间。”
等有时间。
这是一个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约定,轻浮的就像是挂在蜻蜓翅膀上的柳絮,无需风便可漂浮不定的家伙,时间一直有,谁也不知道谁到底能忙到什么时候,而不忙的时候谁又能再次见到谁?
我想我多多少少的也应该做一些正经的事情了。说到最浅显的部分,我也应该学着他们的样子让自己整天的疯疯癫癫忙忙碌碌,不管那是一些什么事情,先要让自己看起来貌似是有那么一些事情。
于是那天我想要和自己做一个了断,尽情的放纵最后一次,然后静下心来把手机丢掉,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掏出手机翻看电话簿想要找个人出来去和我唱上一夜的老歌,找来找去发现都已经是天南海北,索性就关了电话,自己去吧。
在昏暗的包房里,我一遍一遍的唱着那些已经老掉牙的歌曲,舒缓的节奏穿透音响与隔壁的男男女女的放浪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无比怪异与窘迫。
刘德华的《十七岁》,张国荣的《风继续吹》,蔡国权的《不装饰你的梦》,绵绵的情绪让我感觉到昏昏欲睡,于是又换了一首草蜢的《忘情森巴舞》,清醒了,那种努力与奋斗的情绪被时代所抛弃的感觉,一下子在这些泛黄的老歌的曲调中莫名翻滚起来。
是的,就是这种情绪,让人无所适从。
我记得二哥的那眼神,那里面充满了无处安放的妥协与疲惫,当然,还有陌生。我犹如嗑药了一般冲到了卫生间,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镜中人,竟然和二哥有几分相似。
于是我明白了,我他妈也是一个二哥。
回到包房后服务生问我是否要转为午夜场,看看表果然已经接近了十二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走出了包房。
隔壁的房间已经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音乐在一遍一遍的重复,估计也是人去房空了。夜色就是滥情的男女的最好的归宿,而走廊里隐隐回响起那首《张三的歌》,难道也是对我未来的描述么?歌声隐约,但细听却又好像不是李寿全所唱,这样猜来猜去范围可就大了,吴宗宪?蔡琴?还是谁?是二哥?或者是我?
后半夜的时候,二哥给我发来了短信,告诉我说他今天还要过来一趟,业务,顺路。
我大惊,以为看错了,躺下三十分钟后,辗转反侧的无法安眠,又一次起来看了一次,果然是今天,大汗,难道,一觉醒来,真的又会看见那家伙?
又一次的无法安眠。
只不过这次的臆想中二哥不再有如此那般的丰富形态,辗转反侧中,始终就是一面镜子,一个二哥,和一个我在轮番的出现。
那片白色的背景中,我苦笑着照着镜子,而二哥躲在镜子里,静静地望着我,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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