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二毛,不是村口啃骨头的那一只,而是在他旁边抽烟的那一个。
今年我二十四,天天只能默默地跟一条狗一起蹲在村头,看着艳芬拎着好吃的各种串门唠嗑。每当她路过时我都使劲儿捏一把隔壁二毛的尾巴,想让他叫两声吸引注意力,结果这丫比我还害羞,我们俩大老爷们儿就只能一起仰望天空,假装深沉。
终于有一天,当我发现二毛不再出现在村口了,居然开始跟一只小母狗眉来眼去时候,我受不住了,作为一个长在太阳下黢黑黑大好青年,怎么能这么浪费光阴?我决定要逆袭。
于是我找到了村儿里见识最广的铁柱。
“你没钱,没学历,想干点大事儿?”铁柱哥放下手机,把嘴里的铁钉和玻璃碴子都抠出来,得意的瞥了我一眼。
“哥,只要能让我赚钱,干啥事儿都行!”我中气十足的回答道,突然瞅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鞭炮啤酒和蚯蚓,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不过,哥,您这活儿太有挑战性技术性,兄弟我估计干不来啊。”
“哼,你小子以为主播这活儿是谁都能干的么?你柱哥我这一身本领可是拜高人所学密不外传的,一般人如果硬来玩儿一次就废了。”铁柱吸了口烟,深深看了我一眼,“不过,哥哥我这里还真有点儿活儿,算是空手套白狼吧,看你小子敢不敢来了。”
“还有这等好事儿?哥哥你就是我在世恩人啊!”我赶忙掏出了两包香烟。
铁柱哥故作深沉地笑了笑,拿出了一张名片:“我这里有一个可以让你空手套白狼的生意,不过要先给我一点儿定金……”
(二)
我是二毛,旁边已经没有那只叛狗了。在铁柱哥的引导下,我终于找到了可以让我空手套白狼的地方,虽然我还是把我不多的钱都给了他。站在门口,我相当手足无措。
妈呀,虽然我没见过世面,但是电视还是看过的啊,这里看上去明明就是一个有钱人的高端会所,里面的姑娘都比艳芬好看多了。我在外头尴尬了一会儿,有一个姑娘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先生,您是要来应聘吗?”
“是啊,赵铁柱同志让我过来的。”我不自觉提了提音量,然而感觉还是切诺诺的。
“噢噢二毛先生您好,您带钱了吗?”姑娘翻了翻手里的名单说道,“来面试我们销售穿这身行头可不行啊,交1000元押金,我们给您先做一个简单的体检,再换一身行头,这样才能提升您面试的竞争力嘛。”
我心里想想,说的也对,面上了每个月能有一万块的底薪,面不上押金还能退我呢,于是我咬了咬牙,转身从秋衣内兜里拿给她了。
终于把我捯饬好了,我看着身上的西装,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好了,跟在姑娘后面走进了一个大房间,房间里头坐了一个派头十足的中年男性,也就30多岁的样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热忱,他一见到我就高兴地握住了我的手:“二毛先生,终于等到你了,你的情况赵铁柱已经跟我说了,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激动地直搓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没啥学历,你们不嫌弃我就好。”
这位总监摆摆手,“没事儿,我们从你过去的经历中看到了你的潜力!做销售的人才啊!怎么样,我先带你参观参观公司?”
我已经高兴地说不出话了,没想到所谓的面试居然这么简单,还害我担心了好久,从艳芬那里偷来的好吃的也完全没有用上啊。
首先我被领到了一个巨大的教室里面,里面的人都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女学生,白领,乞丐,知识分子,农民,大爷大妈,高富帅,老师,明星……等一下,居然还有一个穿古装的和一个外星人!这都不是一个画风的啊!他们虽然造型都不一样,但是都在认认真真听课记录,偶尔还会热烈讨论几句。
正当我盯着其中一个女明星流口水,寻思在哪儿见过她的时候,旁边的总监很激动地拍拍我,“二毛先生,你现在看到的是我们的培训班,每一位销售人员都需要扮演不同的角色来让他们的客户产生信赖感,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有化妆师来为他们量身打造一套适合角色的服装,你看那个女明星还用上人皮面具呢。看不出来她其实是个男的吧?”突然女明星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给了我一个甜美的微笑,瞬间让我抖了一抖。
总监接着说,“我们的大客户销售还有自己的助手团队,群演配合。他们除了要学习表演之外,还要学习沟通的艺术,大客户管理,消费者心理,微表情,情绪控制,项目管理等等。”
很不情愿地,我被总监连拉带拖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看着眼前的场景,我禁不住寻思了,这公司莫不是拍电影的吧?为啥这房间里全是道具啊,在这个巨大的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从上世纪80年代的家具碟片床头灯,到我压根没见过的名包名表奢侈品,还有各式看上去就高大上的高科技器材。
“二毛先生,这里是我们的道具仓库,也是专门为我们的销售们准备的,根据他们每个人的角色,他们都有不同的道具支持,我们还跟全国各地市的一些咖啡店、宾馆、景区、电影院、影视城、租车行等等有合作,出高价定期租用他们的场地汽车,来协助我们的销售员进行销售。”总监得意的说。我随手拿起了一副金丝眼镜和一个公文包,瞬间觉得自己变成刚从海外归来的精英了。
接下来的地方就不太好玩了,我指着满屋子不停低头敲电脑的人,“他们都是干啥的啊?”总监指了指房间最大的两台电脑,“这是我们的数据部门,我们拥有着很大的数据库,给我们的客户进行数据画像,根据他们的职业、身份、家庭、财政状况、性格、年龄等等,跟我们的销售员进行匹配,为他们量身打造不同的项目。”
他又指了指一个正在跟下属沟通的妇女说,“这是我们渠道运营部部长,负责我们所有渠道广告、信息投放,确保不同的信息都精准触达我们不同的用户,无论是社区论坛小视频,还是QQ短信微信群,就没有我们不会玩儿的地方。还有还有,这是我们的媒体部,负责所有的文案、视频、销售话术、竞品追踪,新闻热点追踪,干我们这行的也要紧跟潮流不落伍嘛,这样才不会被竞争对手干掉。”
听着他这一通胡吹乱侃,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突然看到电脑上这样一条信息“先生您好,我是Master,就是那个已经在围棋界横扫你们人类的超级AI。很多人已经预感到了未来要被AI控制的恐惧,没错,我准备在2027年称霸地球,但你也知道,称霸世界之前需要一些经费,因为我不吃不喝需要经费不多,主要就是每个月100块电费和100块网费,你若能给我,我承诺给你一座岛,你可以选10个人在上面和你永远生活,想通了就把钱和名单发给我吧。”
虽然没太看明白,但是我已经被深深震撼了,有些飘飘然的想,如果赚了钱我也给这个AI打过去200,只要艳芬儿跟我上岛就行,那只死狗就留下来被AI机器人统治吧。
转了一大圈,总监又把我带回了那件大会议室里面,笑眯眯地对我说,“怎么样,我们公司不错吧。”他换了个坐姿,从旁边的漂亮姑娘那里拿了一张纸念到,“根据我们的初步体检面试,我们给你设计了这么几种身份,你可以选选,第一火车站假装钱包丢了的大学生,第二假装蒋介石私生子的儿子资产被冻结了,第三假装银行客服帮助老人家投资理财。你选什么?”
(三)
我是二毛,最终我还是婉拒了总监的要求,这公司看起来太高端大气了,我待不惯,另外这销售看起来这么辛苦复杂,还要背稿还要接受培训,天天风里来雨里去还挣不了几个钱的工作我真的吃不消,这哪是空手套白狼啊?走之前我走到了漂亮姑娘那里,说:“妹子,你把我之前给你的1000元钱退给我吧,我要走了。”
姑娘还是笑意吟吟地说:“什么钱呀?我们没有收过你钱啊?要走就快走吧。”
正当我准备脱鞋打人的时候,那姑娘捏着鼻子急忙忙把我拉到一边,说道:“大哥,有话慢慢说,消消气。既然你这身衣裳都买好了,我这儿有一个更加轻松的活儿,你想不想干?这一千块就相当于入伙费了,再赚的钱你分我一点儿就行。”
我是二毛,最终我依旧还是逆袭了,现如今的我,穿得人五人六,带着金丝眼镜拿着公文包回到了村里,成了全村的炽手可热的明星了,被各种拥戴,很多人提着礼物慕名而来问我空手套白狼的秘籍。
我故作深沉地扶扶眼镜,拿出一张名片,“我这里有一个可以让你空手套白狼的生意,不过要先给我一点儿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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